第 26 章





小玉醫生,好努力。




“想什麼呢?”




一盤櫻桃放在了桌子上。




顧裕生在對面坐下:“……笑得怪瘮人。”




陸厝有點驚訝。




他怎麼知道自己最喜歡吃櫻桃?




還是這種黃皮的本地櫻桃,而非皮厚肉糙的車釐子!這個季節,很難買到的!




小小的,就指甲蓋那麼大,黃皮泛紅,像藏了兜酸甜的水,放在嘴裡一抿就會化開,清甜得讓人心尖都跟著麻。




“發什麼呆呢?”




顧裕生把核吐在紙巾上:“不嚐嚐嗎?”




陸厝又是一驚。




因為顧裕生拿了粒櫻桃放進嘴裡,輕輕一扯,帶出了上面那根細長的梗。




他一定是在勾引我!




陸厝沉默了下,還是拿起櫻桃,跟著吃了起來。




勉強給對方的面子吧。




喜歡他的人這麼多,顧裕生是其中一個的話,也不例外。




從小到大,他都因為這張臉,得到了無數驚豔、歆羨、乃至垂涎的目光。




陸厝早都習慣了。




也不在乎。




“先吃點水果墊著,”顧裕生自語道,“廚房裡燉了湯,很快就好。”




開始




了。




展現自己的賢惠,畢竟書上都說了,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得先抓住男人的胃。




小玉醫生果然是學院派。




陸厝看著對方故作平靜的神態,還真有點淡淡的不忍,居然這麼努力嗎,幸好自己現在發覺了,不然的話,小玉該有多傷心啊。




因為目前的自己,還沒有想好,要如何給予回應。




也罷,身體的衝動是最低級的慾望,而因為喜歡,努力地剋制,才是真正的愛。




昨天晚上,小玉強行從後面抱著自己睡,應該就是在暗示。




陸厝恍然大悟!




一隻手已經伸過來,開始收拾桌面的凌亂。




“我也來吧,”陸厝說著,就要站起來,“這些都……”




“不用。”




顧裕生篤定道:“你坐下就行。”




……紗布上還有點滲出的碘伏,別碰到了他的盤子。




雖然櫻桃挺便宜的,就是隔壁樓那個老頭,自己種自己賣,十塊錢一大袋子,但這個盤子顧裕生特別喜歡,可不能讓陸厝給碰到了。




陸厝精神恍惚地坐了回去。




他好愛我。




明亮的日光充盈在客廳裡,窗沿前掛著的風鈴清脆地碰撞著,廚房裡傳來湯汁被煮沸的咕咕嘟嘟聲,陸厝低頭看向自己的指尖,似乎還能聞到上面,微微的酸澀氣息。




……好溫馨。




居然有種家的感覺。




顧裕生已經端著砂鍋走了出來,身上繫著圍裙,帶著厚厚的手套,腳步又快又穩地衝過來,一把將鍋放在了餐桌的防燙墊上。




“呼——”




顧裕生脫掉手套:“山藥排骨湯,嚐嚐吧。”




鮮美的湯汁舀入瓷白小碗,排骨燉得又軟又爛,山藥粉粉糯糯,點綴著鮮紅的胡蘿蔔和枸杞粒,最下面還埋著幾段甜嫩的玉米。




肚子恰如其分地叫了起來。




“你怎麼什麼都會啊,”陸厝不無感慨,“現在年輕人,很多都不會做飯了。”




顧裕生吹開嫋嫋的熱氣,小心地喝了口湯:“嗯,自己做的話會放心點。”




還省錢!




並且現在算是和陸厝住在一起,買什麼想要的東西了,也能第二份半價!




“我們以前就是這樣,我做飯,他刷碗,”顧裕生回想自己以前跟人合租,“合作愉快。”




陸厝敏銳地抬起頭:“他?”




“嗯,兩個人住的時候就這樣。”




大家平攤費用,定好規則,誰買菜買衛生工具,都清清楚楚地算賬。




說起來,陸厝一個窮學生,也給不了他什麼錢。




不過顧裕生心態很平穩。




能夠隔三差五出去給人檢查下身體,就有二十萬的進賬。




他是一個多麼快樂的小醫生啊。




陸厝繼續問道:“你們……兩個人住?跟誰?”




顧裕生認真道:“其實大部分情況下是三個




人。”




合租的話,基本都這樣。




陸厝把筷子放下:“三個人?”




“是啊。”




陸厝沉默了好一會兒:“小玉,你在故意氣我嗎?”




顧裕生:“啊?”




他愣愣地抬起頭,不太明白對方在狗叫什麼。




陸厝自信一笑:“你好努力。”




叮鈴——




風鈴搖晃,在空中輕輕撞擊,又很快地分開。




顧裕生順著聲音看過去。




突然想到自己初中的時候,有段時間特別流行風鈴,還有晴天娃娃這種東西,校門口的小賣部裡擺放了很多,一進去就能看到。




小孩嘛,都跟風。




說可以帶來好運。




他們在紙上彎彎扭扭地寫下自己的願望,撕下,揉搓成小條,塞進風鈴的縫隙裡,掛在自己臥室的床邊。




叮鈴——叮鈴——




那就是天空聽到啦,派出風來回應自己的心聲。




其實,實在是因為當時這些玩意的質量,太過於劣質。




風鈴的縫隙和毛刺都明顯,用不了多久就會生鏽。




顧裕生那時候中二期,也有點小小的羨慕。




但他的錢不太夠,也不捨得。




於是,他就把自己用過的水筆芯兒都收集起來,攢了一盒子。




都是替換芯,黑色和紅色,還摻雜點藍色。




用了兩個多學期吧。




直到這股風潮已經過去。




然後,他用繩子把它們串著,綁了起來,學著小賣部裡見過的風鈴樣子,把晾衣撐掰成圓圈,順著掛上滿滿當當的筆芯。




風吹過。




撞在一起,沒有聲音。




但是顏色各異的筆芯,因為細小,因為裡面的液體已然留在作業本上,被他一筆一劃地用盡,所以呀,飛得很高,揚了很遠。




顧裕生趴在窗臺上,跟著筆芯飛舞的節奏,自己笑著配音。




“叮鈴,叮鈴鈴——”




所以,他當然很努力。




顧裕生沒啥努力羞恥症,他挺喜歡的,努力多好啊,心裡踏實又自在,就像踩在土地上一樣,永不墜落。




“不行嗎?”他慢悠悠地垂下眼睫。




陸厝心頭一凜。




承認了,居然這麼直球!




他好在意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