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4 章 屬於我們的,只有...
在大事上,蘇珩還是分得清的。
比如今日這樣的大場合,他同幾位弟弟和弟媳坐在主桌,蘇羿文和崔雲殊單獨招待崔雲殊的姻親。
右邊的另一張陪桌才是蘇家其他兒女。
蘇羿文是家裡的嫡長子,年紀最長,下面的所有弟妹都未成親,年紀小的都沒來,那一桌也只坐了七八人。
等要送客了,蘇羿文也是喚長子和長媳,旁的兒子都不能靠前。
崔雲昭拍了拍崔雲殊的手,讓她先去忙,然後才看向霍檀:“咱們也走吧?”
霍檀點頭,幾人起身,拓跋弘卻上了前來,跟著他們一起往外走。
他們走得很慢,故意排在賓客們之後,身邊並沒有其他人。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拓跋弘才開口:“二姐夫,以後得空一起吃酒。”
看得出來,拓跋弘很欣賞霍檀。
按家裡的身份來說,霍檀是他的姐夫,所以他要尊稱一聲二姐夫,可若是按官職,他是從五品的團練使,而霍檀只是七品指揮,兩人之間其實是有著天壤之別的。
但他從始至終都是以姐夫相稱,看來對這麼姻親是很在乎的。
崔雲昭也不由看了他一眼。
拓跋氏雖為北方過來的外族,可幾十年繁衍下來,家族中孩子們的長相已經沒有那麼獨特了。
拓跋弘的樣貌很周正,若不去仔細看他那雙閃著藍色光芒的眼眸,任誰都不會以為他是外族人。
不過要是仔細看去,拓跋弘竟是比霍檀還要白一些,確實還保留了原本的樣貌特徵。
霍檀笑了笑,拍了一下拓跋弘的肩膀,一點以下犯上的自覺都沒有。
他道:“好,得空同團練使多吃酒。”
崔雲遙還沒嫁過來,他便依舊以團練使相稱,可態度卻又有著一家人的親暱。
拓跋弘點點頭,忽然正色道:“最近武平不太太平。”
霍檀神情淡然,點點頭才說:“這個我知曉,也已經上報呂將軍了。”
拓跋弘就笑了一下。
他繼續道:“你看咱們伏鹿,北邊有我們,東邊有你們,西邊還有博陵防守,到了南邊,就只剩一條運河灣。”
“若是武平失守,伏鹿就會成為眾矢之的。”
伏鹿以北就是武平,武平再往北則是燕州。
當前之下,燕州有燕州衛戍邊,武平有封鐸,即便厲戎想要南下,也要先過兩道關卡,並不那麼容易。
但如今局勢晦澀難明,看似盛世繁榮,實則動盪不安,各地勢力都在暗中窺探,以求得萬世更迭生機,他們是不能放鬆警惕的。
拓跋弘這一句並非是危言聳聽,他是很嚴肅告訴霍檀,如今是伏鹿和博陵防守最鬆懈時候,讓他務必小心謹慎。
霍檀腳步微頓,看向拓跋弘,很是鄭重。
片刻後,他右手錘擊胸膛,發出悶悶的嘭聲。
“多謝團練使點撥。”
拓跋氏盤踞伏鹿幾十年,對伏鹿上下都瞭解至深,拓跋弘的一句勸告,比旁人的百句話都要難得。
拓跋弘看著霍檀,那雙神采奕奕的藍眼睛中,滑過一道流星。
他也嚴肅回了一個軍禮。
“霍指揮,我們都忠心於朝廷和陛下,無論隸屬如何,都是一家人,無論誰有難,我相信都不會置之不理。”
“你說對嗎?”
這個一家人,不是姻親,而是政治。
拓跋弘要的是霍檀的態度。
他要知道霍檀是忠心陛下還是忠心郭子謙。
霍檀同拓跋弘對視一眼,倏然一笑:“對。”
“團練使真是忠心耿耿,令屬下敬仰。”
拓跋弘微微鬆了口氣,他爽朗笑了一聲,直接攬住霍檀的肩膀,同他勾肩搭背往外走。
“等你忙完了,一定找你吃酒,我們倒是對脾氣。”
“好。”
崔雲昭跟在兩人身後,倒是對這個拓跋少主很是欣賞。
同前世的那位年氏少爺相比,拓跋弘才是頂天立地的男兒郎。
在朝堂上,他忠君愛民,是為武將典範。
私底下,他爽朗大方,豁達通透。
或許,崔雲遙跟他在一起更合適。
幾人來到蘇氏門口時,賓客都已經走得差不多了,蘇珩見來人是他們仨,臉上笑容更勝。
他今日吃多了酒,臉上有些潮紅,卻並不妨礙他身上那儒雅端方的氣度,說話辦事利落大方,卻又有一種飄逸的文雅。
“兩位賢婿,崔侄女,慢走則個。”
幾人同他們見禮,崔雲昭又同崔雲殊說了幾句話,就離開了蘇府。
拓跋弘直接騎馬離開,崔雲昭和霍檀卻慢慢往家裡走去。
這個時候,賓客們都已經離開,熱鬧也已經遠去。
等閒識得東風面,萬紫千紅總是春。1
兩個人攜手走在春日巷子裡,陽光溫暖,清風拂面。
柳枝爬過牆頭,在白牆上點寫一抹綠。
霍檀握住了崔雲昭的手,夫妻兩個踏過青石板路,一路往家走去。
一開始,兩人都沒有說話。
安靜無聲,唯有風唱。
走了一會兒,直到要看到霍府門楣,霍檀才緩緩開口。
“皎皎,我覺得蘇氏太熱鬧了,我不喜歡。”
崔雲昭頓了頓,片刻後她輕聲一笑。
那笑聲清潤,隨著風飄到蔚藍的天際之上,也飄進了霍檀的耳中。
“我也不喜歡。”
霍檀握緊她的手,聲音沉穩,猶如許諾。
“無論以後我們去哪裡,住多大的宅院,擁有多少金玉琳琅,屬於我們的,只有那一間屋和身邊的你。”
作者有話要說
1宋·朱熹《春日》
昂,昨天表述不清楚不是要完結是在收尾~離完結還有一段距離,要把前面挖的坑填上,得寫的細緻一點,謝謝大家的喜歡麼麼噠~另外看到寶子提到番外,前世和雙重生確實挺有意思的,我構思一下!
推薦朋友的文,喜歡的可以看一下哦~一物降一物by七杯酒
陸星流是京城頂級豪門陸家的獨子,眉目清絕,生的仿如煙雨畫中人,性淡漠孤傲,將規矩教條刻在了骨子裡。
他是紙醉金迷豪門圈的異類,自入軍校之後,持身更嚴,旁人恐冒犯,跟他說話都是戰戰兢兢,斟酌再三,聲調大點都驚出一身冷汗。
池家寶,鄉村土大款獨生女,從小被慣的橫行霸道無法無天,口頭禪是‘你知道我爸是誰嗎?’
倆人八竿子打不著,直到某天,陸星流受友人之託,去一個以改造紈絝二世祖為目的的節目當教官,陸星流行事冷酷強硬,整的一眾紈絝哭爹喊娘,畏之如虎。
池家寶剛來這兒,脖子上掛了三條金鍊子,手上帶了八個金戒指,腰上挎著被忽悠著買了的山寨lv包。
她見陸星流第一面,就撂下張銀行卡,牛逼轟轟地道:“男人,二十萬,包你一個月。”
“很好,我還從來沒被人拒絕過呢,你知道我爸是誰嗎?”
陸星流:“.滾。”
…..
見到陸星流的第一眼,池家寶被美色勾的心癢,跟狐朋狗友吹牛,一個月內肯定能拿下冰山美人。
俗話說高嶺之花只可遠觀不可近賞,池家寶不光近賞了,還摘下來狠狠褻玩了,只是她沒想到,這一玩,就玩出大事了。
池家寶:壞了,我得跑
這女子皮膚很白皙。
她眉梢微彎,朱唇輕抿,臉上的妝容有些濃重,出現在這樣的場合其實是不太合適的。
但她卻坐在了主桌。
崔雲昭不用去問,也立即就知道了她就是小關氏。
如此看來,這小關氏確實有些與眾不同。
最起碼,她身上那股子勁兒,那個說話的腔調,崔氏的女兒們就學不來,便是年氏拓跋氏的女兒,也不可能教導成這樣。
讓人看了心裡頭就不是很喜歡。
崔雲昭,看來是羨慕我們崔氏姐妹多了,往後繼夫人也可帶了家中姐妹,過來咱們蘇氏好好熱鬧。”
“若是運氣好,怕也能親上加親呢。”
崔雲殊是很溫柔賢惠,平日裡也是大家閨秀模樣,卻也不是軟柿子,任人揉捏。
聽她這含沙射影一句話,那小關氏立即紅了眼,往身邊的中年男子看過去。
“老爺!”她嬌嗔了一聲。
那男人頭髮烏黑,身形清瘦,是個斯斯文文的讀書人容貌。他面容確實顯得年輕,若不說他是蘇羿文的父親,崔雲昭都以為他只有三十幾許的年紀。
這位名聲顯赫的蘇明府倒是生了一副好相貌。
同那小關氏站在一起,也沒有太多的年齡之感,並不會襯托的老邁。
他眉眼細長,同蘇羿文有七分像,身上的氣勢卻老練而豁達。
“都是在家晚輩,坐下說話吧。”
倒是沒有訓斥崔雲殊,卻也沒有斥責小關氏。
崔雲昭淡淡笑了一下,拉著崔雲昭落座,認真看了拓跋弘一眼。
那拓跋弘生的比霍檀還高,肩膀寬闊,腰背寬厚,一看就是武將。
他沒有另外兩位崔家女婿那麼清秀,卻也濃眉大眼,是個很周正的長相。
最主要是他眼神很堅定,同霍檀一樣,都是心志堅定的人。
這樣的妹婿,倒是讓人頗為放心。
崔雲殊作為大姐,先道:“拓跋少主,家妹在家裡很得嬌慣,到了拓跋氏怕有不適應的地方,還請拓跋少主多擔待,給她些時間,或者同我
跟她二姐說。”
一說起未婚妻,拓跋弘竟然還臉紅了。
他使勁點點頭,聲音依舊洪亮:“是,大姐。”
崔雲昭險些沒笑出聲,她拽了一下霍檀的衣袖,同他咬耳朵:“比你還傻。”
霍檀輕咳一聲,瞥了她一眼,倒是沒回嘴。
他們一家人在這邊說話,氣氛很是融洽,崔雲昭卻老覺得有一雙眼睛盯著自己看。
她倏然抬起頭,就看到邊上主位坐著的小關氏正在看她。
她那眼神有些冷,讓人很不舒服。
發現崔雲昭在看她,那小關氏竟然一點都不心虛,甚至還大大方方又看了幾眼,這才收回了視線。
崔雲昭看到她還跟蘇珩說了幾句話,蘇珩也只是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倒是還挺有意思的。
不過崔雲昭看這小關氏,怎麼看怎麼覺得奇怪。
且不止她一個人這樣覺得。
崔雲昭看到,主桌其他幾位蘇氏的夫人都不怎麼同她說話,離她很遠。
崔雲昭就碰了一下崔雲殊的手,壓低聲音說:“這位小關氏,看著怎麼這麼奇怪。”
崔雲殊蹙了蹙沒頭,聲音也壓得很低。
“就是很上不得檯面,平日裡就那樣扭捏作態,撒嬌賣痴,讓人厭煩得很。”
說到這裡,崔雲殊頓了頓,看了對面的夫婿一眼。
蘇羿文正在同兩個妹婿說話,可能是頭一回見到妹婿,他還挺激動的,說個不停。
看起來倒是個心思單純之人。
崔雲殊聲音更低了:“我聽聞,她對公爹使了些手段,要不然是懷不上孕的。”
崔雲昭瞭然點頭。
可之後,她又覺得有些奇怪。
關氏能跟年氏聯姻,肯定不是什麼普通人家,這樣人家教養出來的女兒,即便不可能千人一面,卻也不會有這樣扭捏作態的樣子。
這瞧著都不像是大家閨秀,反而……
崔雲昭又瞥了那小關氏一眼,倒是沒再多看,只收回視線,看向對面的戲臺。
很快,戲就唱了起來。
崔雲昭不怎麼喜歡看戲,以前是覺得吵鬧,現在是沒麼多閒工夫,可如今聽著這北戲班,倒是唱的挺好。
聲調不如南戲婉轉多情,卻利落動人,身量和武戲都很利落,讓人不知不覺就看進去了。
崔雲殊見她喜歡,便道:“以後得了空,咱們也去吉慶班聽曲,瞧你也是喜歡的。”
崔雲昭點頭,問:“這吉慶班倒是頭一回聽,來伏鹿多久了?”
崔雲殊笑笑,想了想才道:“大約小關氏來了伏鹿時,他們就到了,我記得那時候小關氏還陪著婆母出門聽曲,回來的時候婆母還很高興,帶著我也去了一回。”
聽起來,這位已經身故的婆母待崔雲殊還不錯。
只是她自己都過得艱難,如今又撒手人寰,倒是可惜了。
肯定聽到崔雲殊提起母親,蘇羿文的面容微微有些暗淡,他輕輕攥緊了拳頭,抬眸看向崔雲殊。
“娘子若是喜歡,過一月得了空,我再陪你去。”
如此說來,崔雲昭才想起這位蘇氏大少爺去年也考了秋闈。
不過伏鹿是大州府,考生眾多,因此蘇羿文的成績沒有崔方明和殷行止那麼耀眼,卻也考了伏鹿第二十七名。
他考中了舉人,今年春日就要下場靠春闈。
所以才說要過一個月再陪崔雲殊去看戲。
想到這裡,崔雲昭忽然有些遲疑。
因為去年考秋闈前,應該就是蘇家鬧得最兇的時間,那時候蘇羿文的母親剛過世,他如何可以參加科舉?
這事崔雲昭還真不知情。
明明現在應該闔家在喪期,可瞧著竟是又生孩子又擺宴席,實在說不過去。
這事她不好細問,只想著一會兒回去問霍檀。
戲一唱起來,家裡的氣氛就好很多,小花園裡熱鬧極了,客人們觥籌交錯,自有一派盛世景象。
崔雲昭聽戲也很認真,時不時同桌上幾人說幾句話,開心又有趣。
很快,第一折戲就唱完了。
蘇珩端著酒盞起身,對著眾人遙遙一拜,態度非常的誠懇。
“今日多謝諸位蒞臨寒舍,參加我孩兒的百日宴,這一對孩兒深得佛緣,因他們,才免去了夫人仙去的憂傷,讓蘇家重新走出悲痛。”
這話說得可真好聽。
可崔雲昭卻一點都沒看出來蘇珩悲痛。
蘇珩繼續道:“如今孩兒百歲,家裡大擺宴席,也是想讓諸位見一見家裡新過門的繼夫人,了結夫人的心願。”
他伸手扶著身邊妖嬈的小關氏起身。
這一次小關氏倒是滿臉鄭重,她垂著眼眸,眼睛哪裡都不瞟,腰背挺直,儀態大方,學大家閨秀的樣子倒是手到擒來。
她規規矩矩站在那,滿臉都是哀傷,似乎真的很痛苦夫人的離開。
蘇珩便道:“夫人仙去前,曾經求過佛祖保佑,當時金明寺的主持給做了法事,即刻便得了大日如來佛的佛音。”
崔雲昭:“……”
她看了霍檀一眼,霍檀也對她笑了一下。
“當時佛音便說,夫人是早登極樂,昇仙去做觀音座下的童女,肉身已滅,神魂長存,並不算是仙逝。”
“她不放心家中,便定了孃家表妹為繼室,替她守好崔氏,照顧兒女,也算是了卻凡塵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