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0 章 表姐,我們都來了...
若非慕容氏是外族,早就能躋身四大世家,說不定聲名更顯赫。
耿夫人一路走,一路對崔雲昭輕聲細語講解。
看起來非常慈愛。
“他們小兩口住在韶華苑,也不用他們日日過來請安,日子很自在,就是有些遠了。”
崔雲昭也是兒媳婦,一聽就立即道:“夫人真是慈愛,表姐運氣真好,難怪當年舅母看中了表姐夫,結了這一門好親事。”
她這話說得確實好聽,耿夫人眯著眼睛笑了。
她看了一眼兒子,道:“你姐夫在前面陪著世侄,不能陪同,我這邊也有事,不想打擾你們姐妹說話,不如就讓我身邊的劉嬤嬤陪你去,可好?”
這麼一看,倒是很周到。
崔雲昭便點頭,笑道
:“那夫人去忙吧,我不過看望表姐,說幾句話。”
話雖如此,一家人還是親自把崔雲昭送到了韶華苑門口。
今日崔雲昭是帶著夏媽媽和梨青一起出來的,耿夫人沒有讓兩人等在外面,默許了她們跟進來伺候。
於是等兩人走了,那位膀大腰圓的劉嬤嬤就笑眯眯說:“崔娘子,這邊請。”
崔雲昭點頭,仰頭看了一眼韶華苑。
這院落倒是很精巧。
主樓有三層高,院落也寬敞,邊上的廂房都是新作的,瓦片乾淨整潔。
院落門口站著兩個媳婦子,正在守門。
韶華苑中門大開,裡面小丫鬟在掃地,一切都井然有序,沒有任何異常。
劉嬤嬤眯著眼睛笑,說:“五娘子病了,家裡一直悉心照料,夫人說院落裡的花要好好養護,五娘子每日即便看一眼,都是開心的,能早些好起來。”
果然,韶華苑中的花園花團錦簇,牡丹和芍藥競相綻放,一派春日盎然。
崔雲昭笑了:“夫人心慈。”
劉嬤嬤但笑不語,領著她直接進了主樓。
上了主樓,崔雲昭打眼一看,便看到主樓佈置也是很精巧的,尤其是百寶閣上的古董,樣樣價值不菲,仔細看了都能說出些來歷。
可見這位慕容彬和耿夫人對家中這個幼子是極好的。
劉嬤嬤道:“聽聞五娘子喜歡這些,夫人才特地讓人準備的。”
崔雲昭但笑不語。
“崔娘子這邊請,五娘子住在三樓,您受累。”
崔雲昭神色不變,道:“無妨,走吧。”
崔雲昭所見,主樓裡面有不少丫鬟僕婦,要麼在樓梯前守著,要麼在做自己的差事,一切都顯得井井有條。
她同劉嬤嬤一起上樓,笑道:“貴府家中的僕從還挺多的,瞧著比崔氏都要氣派。”
劉嬤嬤面不改色:“崔娘子說笑了,崔氏是百年氏族,慕容氏哪裡能同崔氏相比呢。”
兩人說著話,就來到了三樓。
從一樓走到三樓,即便年輕如崔雲昭,也喘了幾口氣,更不用說如今剛剛小產,正在病中的殷素雪。
如此可見,殷素雪平日只能待在三樓,哪裡都不能去。
三樓的樓梯口同樣守著兩名高大的僕婦。
劉嬤嬤笑道:“如今五娘子身子不爽,夫人擔心她身邊人伺候不周到,便把身邊的僕婦派來伺候她,都是嫁過人的媳婦子,也精細。”
她一路走來,看似在介紹,實際上是同崔雲昭解釋。
可有些時候,少說些反而更好,否則真是讓人覺得此地無銀三百兩。
上了三樓,打眼一看就是三間臥房。
劉嬤嬤領著她往其中一扇門前行去,一個小丫鬟便立即端著水盆上來,讓崔雲昭淨手。
“實在抱歉,五娘子剛小產,咱們進去看望都要淨手。”
崔雲昭跟夏媽媽三人便洗了手,就連那劉嬤嬤都洗了,才一起推門而入。
剛一進去,就聞到一股濃重的苦澀藥味。
這味道很重很悶,似乎在屋子裡關了許多年,經年未散。
崔雲昭微微蹙起鼻子,彷彿嫌棄似的,用帕子掩住了口鼻。
劉嬤嬤看了看她,對著房中的另一名媳婦子點點頭,那名媳婦子就上前,拉起了帳幔。
臥房裡分裡外兩間,就如同崔雲昭如今住的東跨院,不過平日中間的紗簾都是繫好的,平素也不會放下,這會兒殷素雪屋中的紗簾換成了帳幔,都落了下來,就顯得屋子裡陰暗憋悶。
帳幔一拉起來,苦澀的藥味更濃了。
在這藥味裡,還有隱約的血腥氣。
崔雲昭對味道很敏感,一下子就聞出來了。
不過帳幔拉開,裡面卻還有一駕屏風,遮擋住了崔雲昭的視線。
大抵是被藥味刺激到了,崔雲昭一下子就紅了眼眶,看都不看慕容氏的僕人,利落地跑進了臥房裡。
下一刻,殷素雪蒼白的面容就出現在她面前。
她躺在床榻上,身上蓋著厚重的棉被,面容蒼白如紙,嘴唇一點血色都沒有,看起來似乎隨時都要駕鶴西去。
崔雲昭眼眶一紅,非常誇張地哭了一聲:“表姐!”
她的聲音很響亮,殷素雪的眼睫輕顫,彷彿馬上就要清醒過來。
劉嬤嬤大抵也沒想一路都文文靜靜的崔雲昭會弄這麼大動靜,忙上了前來,伸手要去拉扯崔雲昭。
“崔娘子,可……”
但她的手還沒碰到崔雲昭,梨青就飛快出手,一把握住了劉嬤嬤的手腕。
“大膽,還有沒有規矩了?”
劉嬤嬤瞬間沒了聲音。
另一邊,崔雲昭已經撲到了床榻邊,伸手就捧住了殷素雪消瘦的臉,拇指微微用力,一下按到了殷素雪的人中上。
如果殷素雪是自然入睡,這一下肯定能醒,若是被用了藥,只要不是重藥,
大抵也能被喚醒。
隨著崔雲昭的動作,殷素雪忽然哼了一聲,掙扎著就要醒來。
崔雲昭忙鬆開了手,起身坐到了床榻邊,對她道:“表姐,我是皎皎,我闔家搬來伏鹿,今日陪表兄一起過府看你。”
話音落下,殷素雪倏然睜開了眼睛。
她的眼神黯淡無光,沒有任何神采,整個人似乎還沉浸在噩夢裡。
崔雲昭伸出手,緊緊攥住她冰冷的手。
“表姐,我們都來了。”
“表哥就等在外面的前堂,等著聽到表姐你的消息。”
“你怎麼樣了。”
殷素雪張了張嘴,她似乎想要說什麼,可是餘光看到那些如同鬼魅的身影之後,殷素雪閉上了嘴。
她深深喘了口氣,聲音虛弱地道:“皎皎,多年未見,你長大了。”
崔雲昭笑了。
“是啊,長大了,就可以同表姐一起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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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兩日,崔雲霆的謝師宴圓滿辦完。
這一日,崔家可謂是賓客盈門,來往賓客絡繹不絕。
崔雲昭和霍檀一起忙了一整日,把宴會辦的體體面面。
宴席之後過了幾日,崔雲霆就自己搬去了殷行止家中。
這一日殷行止讓老管家上門,請崔雲昭一起去慕容氏。
謝師宴之後,崔雲昭除了成衣鋪子的事情,倒是沒有那麼忙了,便直接答應。
等過了午食,又小憩一會兒,崔雲昭才梳妝打扮,直接去了殷府。
殷行止今日的氣色看起來尚可
他是弱症,心扉不足,需要常年尋醫問藥,倒也並非連門都不能出。
今日殷行止還很認真打扮一番,一看便只是世家大族出來的公子。
崔雲昭看到他身上那身蔚藍的圓領袍,用的都是上好的祥雲綢,不由笑道:“表兄倒是很隆重。”
殷行止素來少出門,也不耐打扮,更不鋪張,平日裡都很低調內斂,衣裳只穿舒適的,倒是很少用這般金貴的料子。
殷行止看了看她,嘆了口氣:“要去阿姐夫家,還是要莊重一些。”
崔雲昭便知道,他這是要去震懾慕容氏。
兩個人上了馬車,又叮囑崔雲霆在家中好好讀書,這才往慕容氏行去。
崔雲昭幾年未見殷行止,其實兩人之間還是有些生疏的,她想了想,問:“此番前去,你可有什麼想法?”
這是要通一通氣。
殷行止沒有多想,回眸淡淡道:“若是阿姐過得好,那便經常登門看望,若是過得不好,就不要過了。”
他看起話辦事卻雷厲風行,從來不叫自己人吃虧。
聽到這話,崔雲昭心裡有了譜,也踏實了。
“好。”
殷行止雖還未當家,但在殷氏是能說得上話的,他的意思殷長風和周舅母都會聽從。
能主事便好。
慕容氏在城東。
馬車一路走走停停,兩刻之後才來到慕容府前。
殷行止一早就遞了帖子,規矩絲毫不錯,一點把柄都不給人留。
故而馬車剛停下,就有個管家模樣的人上了前:“可是殷少爺?”
殷行止應了一聲,他先下了馬車,崔雲昭和夏媽媽才下來。
那管家沒想到還來了個小娘子,不由有些愣神。
崔雲昭淡淡看他一眼:“我是貴府五娘子的表妹,我姓崔。”
一聽說她姓崔,又是從未見過的女眷,那管事立即就明白她是誰了。
“崔娘子,久仰大名,您忽然上門,府上恐怕招待不周。”
崔雲昭笑笑,態度溫婉:“我只是陪客,不打緊的。”
原本那管事面上還帶笑,可崔雲昭一報出名諱,他的面色就不好看了。
他勉強笑了笑,殷勤請了兩人進去,然後道:“小的這就去請少爺出來,貴客請略等一二。”
殷行止是慕容氏五娘子的親弟弟,崔雲昭是表妹,都是姻親,可這位管家卻只把兩人請在了前堂,沒有往後宅領。
等他走了,殷行止便沉了臉。
崔雲昭看了看他,道:“先不急,見機行事。”
殷行止點點頭,兩人都沒說話。
一刻,兩刻,直到刻香再度往下燒了一小段後,那位慕容氏的少爺才姍姍來遲。
殷素雪所嫁的是慕容氏的五少爺,是家中的嫡三子,是主母最小的兒子。
正因如此,這位慕容五少爺從小就被慕容夫人嬌慣,行事做派可見不妥。
人未至,聲先行。
“阿弟,許久未見,近來身體可好?”
來人聲
音有些冷,明明是春日時分,卻叫人覺得陰冷。
隨著這聲音響起,一道矮胖的身影出現在幾人眼前。
崔雲昭前世見過這位五少爺,因見面不多,對其外貌沒有更多評價,可現在看來,他生得實在不夠好。
崔氏的女婿們,不管身份如何,樣貌可都是一等一的。
可這位慕容氏的五少爺不僅身量不高,人還有些胖,以至於那張原本勉強稱得上清秀的臉,就顯得有些浮腫。
簡單說來,一看就是個酒囊飯袋。
也不知當時周舅母是如何挑的,即便想讓女兒嫁入慕容氏,卻也不能選了這樣一個女婿。
這慕容五少爺名叫慕容博,如今靠著家族廕庇,在伏鹿官衙中混了個小官,不高不低,大約就是七八品的模樣。
除了出身,可以說是一無是處。
跟他一比,霍檀簡直樣樣都出色,不都不能拿霍檀同他比,這貨色同霍檀根本就沒有任何可比之處。
崔序也還算要臉。
崔雲昭險惡的蹙了蹙眉頭,殷行止面色也不甚好看。
他慢慢站起身來,對慕容博行禮:“見過姐夫。”
慕容博立即就笑了起來。
他大步上前,一把扶起殷行止,扶著他坐下來。
動作倒是很仔細,姿態也很親暱,應該是知道他身體不好。
等都落了座,他才看向崔雲昭。
“這位是?”
慕容博有些疑惑。
崔雲昭看了一眼那名管家,又介紹了一遍自己的身份。
慕容博就連忙起身,對她見禮:“原是崔表妹,我這幾日曾在府衙見過表妹婿,真是一表人才,如今看來,你們二人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倒也還算會說話。
看他這親切熱絡的樣子,倒也不像是同殷氏關係不好,但知人知面不知心,崔雲昭還是笑著說:“我闔家剛搬來伏鹿,人生地不熟,家裡事情太多太忙,就沒有登門拜訪,還請表姐夫莫要見怪。”
她態度誠懇,彬彬有禮。
慕容博:“都是一家人,不用太過生疏。”
崔雲昭看了一眼殷行止,見他點頭,才對慕容博道:“如今家裡事情穩妥,表兄也搬來伏鹿備考,這才想著一起登門看望表姐。”
崔雲昭有些猶豫,又有些不自然地問。
“不如咱們這就去見一見表姐?”
她這一開口,慕容博臉上的笑容不變,只是微微嘆了口氣。
“我自然知道阿弟和表妹因何而明,沒成想你們就到了。”
病了?
殷行止面容微沉,面色罕見地鄭重起來。
“病了?”
他聲音很輕柔,說出來的話卻擲地有聲。
“前些時候,家母擔憂阿姐,多次往慕容府上送信,可那些信都石沉大海,未有迴音。”
殷行止說著,抬眸看向慕容博,目光裡有著萬千寒光。
“桐廬跟伏鹿相隔兩地,家中父母即便再思念阿姐,也鞭長莫及。”
慕容博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
殷行止聲音越來越冷:“既然收不到回信,那我就親自過來看一看。”
“若是今日不能見,以後我日日都來,若是日日不能見,那我就去伏鹿衙門,問一問知府大人,因何不能見自家親人。”
殷行止這話不啻於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