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變故

    孫葉被抬進段方硯院裡,段家給了孫家六十六兩銀子的禮金和一些布料米食,那禮金還了孫達欠下的賭債連高額的利息後,也不剩幾兩銀子。

    孫達跪在孫父面前痛哭流涕,想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說的情真意切。

    結果,孫葉是看到了。

    跟以前也沒什麼兩樣。

    特別是他生下段雨新之後,段家提了給他的份例,又在史郎君過世之後,給了他一部分打理家務的權利,他手中的餘錢多了起來,孫達每次來要錢越發變本加厲。

    孫達的話,讓孫侍人有了更多的危機感。

    不只是段雨茗,還有吳侍人。

    “姐姐,別說了,你讓我再好好想一想。”

    現在他在段家看風光,可是十年以後呢。

    這幾年段方硯又納了吳侍人,以後指不定還有會別的侍人。

    史郎君已經去世幾年了,可是段方硯既沒有要扶正他的想法,目前也沒有要娶繼室的苗頭。

    孫侍人揉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

    孫達繼續說,“能抓在手裡的,才是穩當的,你別看你家主說多麼喜歡雨新,若是以後有了別的女兒,就沒有雨新什麼事了。”

    孫達又絮絮叨叨說了好多,攛掇孫侍人爭取更多的管家權,萬一段方硯有個什麼好歹也好掙得更多的利益。

    屋裡的炭火盆燒的很旺,孫達說到激動處,臉色漲得有點兒紅,看起來滿面紅

    光。孫侍人覺得有點兒頭暈,看孫達的嘴唇一張一合,逐漸聽不太真切。

    他走了會兒神,想起剛生下段雨新的候,段家上上下下的喜悅情緒,老太君來看他,說了好一會兒體己話,“這是方硯的第一個女兒,自然跟其他孩子是不同的,你好好教養她,好好讀書,以後考出個進士來入朝做官,能給你掙個誥命的頭銜,那是段家和孫家兩家子光宗耀祖的事情。”

    這大概就是眼界的區別了吧,孫侍人想,老太君期許雨新以後能給生父掙個誥命,光耀門楣,姐姐孫達呢,他何嘗不知道,姐姐哪裡是擔心他和雨新的處境,不過是想從自己手裡頭得到更多的銀錢。若是他帶雨新過窮光蛋的日子,只怕孫達會離得遠遠的。

    彷彿某種預兆,孫侍人心頭猛地一跳。

    下一刻,小柳領門房的下人匆匆忙忙趕過來稟告,“主子,不好了,不好了,小姐她受傷了!已經送去了醫館。”

    孫侍人趕忙起身,跟小柳往外走,在門口差點被門檻絆倒,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發顫,“雨新她怎麼了,怎麼回事。”

    小柳已經探聽了原委,三言兩語稟告了事情的經過。

    段雨新和孫富兩個人拿了銀角子去逛街,過年期間街上很多賣雜耍的,還有一些小攤兒上賣鞭炮。兩人買了鞭炮,把幾個炮仗拴在一起想要做個鑽天猴兒,點了之後扔出去卻沒有響,兩人想過去看看,走近了,那拴在一起的炮仗突然炸了,飛起的碎片炸傷了段雨新的手,臉上也崩到了一塊兒傷。

    孫達連忙問了問孫富的情況,孫富也被碎片崩到,傷勢要輕一些。

    到了醫館,段雨新的手已經被包紮好,臉上的皮外傷也塗了藥膏。孫侍人看托盤上血糊糊的半截手指,差點兒一翻眼暈了過去。

    “這是……雨新的手指?”

    崔大夫點點頭,“段小姐送過來的候,手上都是血肉模糊的,這半截手指頭還是讓人又去那邊地上撿回來的。”

    孫侍人已經哽咽起來,“沒有辦法了嗎,沒什麼辦法可以接起來了嗎?我女兒還這

    麼小……”

    崔大夫頗為遺憾地搖搖頭。

    孫侍人不敢再看那斷指一眼,血糊糊的還沾了地上的灰塵和沙子。

    段雨新手上敷了麻醉散,手指頭木木的沒有感覺,她被炮仗聲巨大的響動嚇暈了,等清醒過來,已經在醫館,眾人圍她,桌子上的半截手指是她的嗎?

    段雨新努力轉了轉眼珠子,往桌子上看。

    旁邊站的醫館學徒過去把斷指遮上。

    段雨新看了看自己包成粽子的手,眼前站孫侍人,她再也忍不住,哭了起來,“爹……”

    孫達開始打罵孫富,嫌她做什麼不好非領段雨新去放炮仗,孫富也不敢回話,被碎片崩壞的破棉襖越發破爛。

    在醫館裡吵鬧,醫館的學徒都看不下去,“別在這裡吵擾,這裡要安靜。”

    大過年的,來醫館的人並不是很多,來的都是需要緊急處理的急症。

    崔大夫又開了些藥,囑咐了許多需要注意的事情,每天要來醫館換藥。

    孫侍人只覺得耳朵邊嗡嗡的,什麼也聽不清楚。

    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方才不還好好的嗎?雨新和富姐兒出去逛街玩,從自己手裡拿了兩個銀角子,兩人喜滋滋地出去,自己不過和姐姐在屋裡說了會兒話的功夫,他們怎麼都到這醫館來了。

    大過年的,誰會來醫館這樣的地方。

    孫達見他目光有些滯留,知道他是受了這個打擊一反應不過來。又怕他走把賬算到孫富頭上,責怪起她們,說了幾句道歉的話,就領孫富回去了。

    孫侍人再回過神來,是被段雨新的叫疼的聲音叫回來的,他腳下發飄,也不知道他帶段雨新怎麼從醫館回到段家的。

    “爹,我的手好疼啊,爹,我是不是沒有手了……”

    麻醉散的藥勁兒過了,沒有了陣痛的效果,皮肉傷口的破裂的痛苦只能生生熬,沒有什麼好的辦法。

    孫侍人心痛不能自已,“我的女兒,爹希望這是傷在自己身上。”

    孫侍人抱段雨新在懷裡,“新兒,你做什麼去放那炮仗,不是跟你說不要去玩那炮仗的嗎?”

    “爹

    ,我再也不敢了,是我們路過賣鞭炮的小攤子,表姐她說了她的小夥伴們都玩,可是姨母一直不給她錢買,所以十分想要去買,我想她好不容易進城一次,就買了一些炮仗跟她一起玩,可是我以前沒玩過炮仗,她也不會點,那炮仗開始的候沒有響,我們想把那炮仗拿回去換個能響的,走近一點兒它居然炸了……爹,我是不是沒有手了。”

    段雨新看自己被包的嚴嚴實實的左手,一大團的紗布繃帶包起來。

    孫侍人輕輕摸了摸她臉上的擦傷,“手還在,手還在,新兒,你現在還要吃什麼玩什麼爹都去給你買。”

    “爹,我什麼都不想要,手疼的厲害,”

    崔大夫還給開了一些止疼的湯藥,段雨新喝了一大碗才減輕一些疼痛。

    這麼大的動靜自然驚動了段家其他的人。

    段雨茗跟譚蘇琦回來一進門,就聽說了段雨新受傷的事情,摻段方硯過去看了看,這是段方硯病倒之後,第一次出屋。又過了一會兒,老太君連段方齊苗澤她們也過來,烏央烏央一屋子人。

    “大過年的,這是遭了什麼罪呀,”老太君坐下開始抹眼淚,“我們一家子人,行事平正良善,怎麼過了個年,出了這麼多的災禍,還有什麼事情都衝我來吧,為難我女兒孫女這些小輩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