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電過敏 作品

第三十三章 苦海與淨土

    所謂【戒律師】,便是通曉戒律之意,嚴格說來,也唯有到了這一境界,才能被稱為“法師”,受戒比丘被稱作法師乃是紅塵之人的一種敬稱。

    秦慎重在半年前成為受戒比丘,也隨大流離寺行走,先是在市井人煙處隨意逛了逛,這才狀似隨意的尋摸到了這裡。

    因為這裡有一個“罪民”。

    他這種行為也並不是太出挑,很多外出行走的佛修,都會或主動或被動的接觸到一些“罪民”。

    單從這些表象來看,邪佛世界一點都不邪,力量體系雖不與炎夏相類,卻也算得上堂堂正正。

    但秦慎重卻知道,邪佛世界,邪在佛前完全名副其實,一點都不差。

    從你接受寺廟佛法成為雜役那一刻起,“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死人”便如同契約一般縛在了每一個人修佛者身上。

    在活著的時候,隨著進境越高,自由度會越來越高,可從身死那一刻開始,那就是另一個世界。

    從更高的層面去看,死亡才是邪佛世界真正的開始。

    無數年來,那一代代難記其數的誦經沙彌和那些更高境界的佛學者的一切佛學成果和領悟,變成了最難破解的“無邊苦海”。

    所有死亡的佛學者都會跌入這個無邊苦海之中,並被其強行度化改造成為另一個模樣,這個時候,在這些被成功改造的亡者眼中,苦海不叫苦海,而叫“極樂淨土”。

    而在秦慎重看來,最可悲的是,對此界大部分佛修來說,他們看不到苦海,只看到了極樂淨土,苦海對個體意念的強行度化,根本改造,在他們看來卻是一種至高無上的淨化昇華,是進入極樂淨土之前必須的淨化流程。

    不過,不知道是可悲還是可喜的是,雖然這種現象在此界眾生眼中視以為常,可生命從誕生那一刻起,便具備了無窮可能性,哪怕是世界本身也無法完全掌控。

    總會有那麼一些“不合時宜”的佛修,看清了極樂淨土的本質,真真切切的看到了那無邊苦海。

    於是,想擺脫,想抗拒,想要逃避這種命運。

    可從他們這個念頭誕生那一刻起,他們就被世界標註上了“罪民”的特別標籤。

    自從戴上“罪民”標籤之後,不僅佛學修為迅速跌落,還會越長越殘。

    他們不會被世界直接抹除,一來世界意志沒有那麼閒,隨時都要監測“內視”,這種人在整個佛修中雖然不多,可若放眼整個世界,將時間長度拉長,這卻是很常見的現象,世界意志不可能長時間把注意力放在這一件事上,二來,也是為了對其他生靈造成根本性的震懾。

    對他們來說,早點自我了結反倒是最輕鬆的,早死早解脫,活著反而是無盡的折磨。

    可總有那麼一些硬骨頭,死扛著與世界作對。

    譬如面前這位老者,只看他悽慘無比的面貌五官,秦慎重就知道這老頭到底遭了多少罪。

    他現在活著的每一分每一秒,怕不是都比待在十八層地獄更加煎熬。

    而以他現在這狀態,靠他自己顯然也活不了太久,必須得村裡人接濟才行。

    這個荒敗的村子之所以要這樣做,是因為“罪民”其實也算是一種創收手段。

    繁華的地方容不了罪民生存,認為他們的存在本身便是一種玷汙,就像是將米共田暴露在大街上,可這種破敗村子就沒這種顧忌了,反正已經這麼差了,也不差這點“玷汙”,反倒是因為這些罪民的存在,偶爾會吸引一些外出遊歷行走佛修的“瞻仰”。

    這種瞻仰就像是去動物園參觀猴子猩猩,更刺激的是,那些硬挺著不死,強要與世界作對的罪民往往都是佛學造詣很高深、境界極高的,若是未曾被打上這個標籤,很多瞻仰者連給人家捧腳都湊不到邊上那種。

    秦慎重穿越前接到的任務就是多與這些罪民接觸,並儘可能挖掘出更深層次的隱秘。

    按照炎夏佛學研究者的推斷,相比於此界那些正常的佛修,這些罪民反倒更與炎夏的佛學契合相近,另外,他們還認為,罪民與世界的關係,可能比他們現在瞭解到的這些更加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