鴿烏孤 作品

第 357 章 真實的慾望





“……就這樣?”




他也跟著沉默遲疑了。




“……不然呢?”




“不生氣嗎?”五條悟一字一句地問他,“作為咒術師的同伴被保護的人所傷害,難道你就沒有想過要給這些傢伙一些教訓嗎?”




“你在說什麼可怕的東西啊,悟……”夏油傑聽完他的話




()後沒有表現的多高興,反而露出有些被驚嚇到的表情,然後無語地嘆了口氣,“要說完全沒有生氣,那當然是假話,可是除此之外還能做什麼呢?作為咒術師,難道這種情況還見少了嗎?還要和他們計較嗎?”




“他們是什麼都不懂的普通人,當然會因為遇到超出常理現象的情況而感到恐懼,做出的事難免過分了一點,但是好在最終也沒有造成特別難以挽回的傷害,最多告訴他們這種行為是錯誤的,會受到法律的制裁——不過這個村子裡唯一的電話還在村長那裡,很難說這麼做有沒有用,那就只能這樣了。”




夏油傑平平淡淡地說:“如果咒術師僅憑心意,就對普通人動手,那對普通人來說,和‘天災’也沒什麼區別吧?那樣,咒術師和咒靈,又有什麼區別呢?”




地上的水窪倒映出了他漂亮福相的臉龐。




倒映出的影像是世界外的化身。




現實世界中的夏油傑安靜地看著鏡內世界裡的畫面。




長著一模一樣的臉,就像是在照鏡子,卻反映出截然不同的靈魂和內心。




“那不是我。”




“那不是你。”羂索說,“但那其實也是你——不過是五條悟想象中的你,或者說,他的理想國中,如理想一般存在的夏油傑。”




江奏深知沒事最好少讓反派瞎叨叨的作戰道理,盯著他的舌頭思考了一秒,果斷出手。




不會說話的話沒關係,沒有舌頭就可以永遠不用說話了。




羂索一直都分了一份注意關注這邊,就是為了防止出現突發意外,他的準備果然沒錯,那個女人真的對他毫不手下留情。




五條悟喜歡的女人果然和他本人一樣……令人厭惡至極!




險險避開迎面而來的一招,她的嘴角已經被深深劃了一刀,血液不斷從傷口中蔓延下滲,遠看就像小丑的大笑。




“想要封住我的口嗎?”羂索忽略那對他靈魂而言,不值一提的傷痛,“這麼做毫無意義,我死了,他就會永遠地停留在幻境裡,哪怕死後靈魂也會被困在那裡面,永生永世不得出頭,按照盛世大唐流傳下來的說法……”她微笑起來,“或許這叫做永世不得超生。”




夏油傑的面色一變,伸手攔住想要動作的江奏。




或許對方說的是假的,可萬一是真的,那萬分之一的結果,不僅是他,同樣也是咒術界扛不住的損失。




“不相信嗎?也難怪,畢竟五條悟確實很難殺死。”羂索說,“不過只是想到困住他的話,方法其實有很多,不過,鑑於我是一個溫柔的人,不喜歡那些粗暴的方式,所以會讓他舒服一點地走。”




“虛迷幻鏡傳說是鑑真大師從大唐那邊帶回來的,唐皇賞賜的寶物,使用者可以在鏡中盡情暢遊,凡現實中不可見,鏡中可見,凡現實中不可得,鏡中可得,一切希望乃成真實。五條悟在幻鏡中見到的,是他心裡深處最隱秘的期望,是他迫切想要發生,想要看見的事情。”




“他是一個正義的好人啊,夏油傑。”羂索心情愉快地




欣賞著青年臉上漸變的神色。“他希望的摯友,是一個有原則,有底線的好人。”




“但你是嗎?”




但他是嗎?




夏油傑的咒靈終於出現了一個破口。




羂索麵色一鬆,一道閃爍著熒光的冰刃毫不猶豫地抓住時機穿風直射,轉瞬之間擴大缺口,夏油傑猛地反應過來,想要予以補救,卻還是晚了一步,那兩個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直接逃離了現場。




稍稍有些奇怪的是,江奏沒有阻止。




“抱歉。”夏油傑想去追,但是礙於五條悟還被關在鏡子裡,思索之下,最後他還是選擇了放棄。“如果不是剛才我走神……”




“無所謂。”江奏道,“反正這會本來也沒有想把他們抓住的。”




千年老賊對不起來並不容易,狡兔三窟,這些人為了能夠活下去,手上不知道給自己準備了多少後路——那顆水晶珠就是羂索給自己準備的後路。




其實是和幻境息息相關的“核”,簡單的來說就是心臟部分,而她無法從羂索手拿到那顆水晶珠,如果想辦法強行截走,羂索就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毀掉它,一旦徹底摧毀,寶物在毀掉的瞬間也會同時將他們吸入其中。




這樣做的風險太大,失去核的幻鏡穩定性會大大下降,誰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出來,不到最後一刻,羂索也不會輕易選擇這條兩敗俱傷的路。




雖然她自己有把握能從裡面逃出來,不過沒那麼做的必要。




殺掉羂索或許可以讓遊戲進度飛速上升,但前提是沒有捲入其他人的性命。




如果夏油傑沒在她還可以試試看,但是在的話就沒辦法嘗試這個方法了,五條悟或許想要揭穿咒術界的陰謀,但是代價不會是夏油傑的性命,主角全死光了,很難說,遊戲進度會被判定為成功,所以她把目光放回了眼前,琢磨了一下鏡子。




“現在還是先想辦法把他從裡面弄出來吧。”




“但剛才那個女人說進去了就沒有出路?”




也不是沒有想過在外打破,但假設這種做法是正確的做法,剛才那個想要盜竊他身體和咒術的女人,就不會破壞鏡面。也就是說這種做法是毫無益處的。




“從裡向外打破了就沒問題了。”




江奏道:“你該不會以為這傢伙出不來吧?”




“……我不是對他沒有信心。”夏油傑輕聲說。“我只是在想……”




到底在想什麼,到最後終究也沒能說出來。




不過兩人拿著鏡子研究了好一段時間,確認一般的手段沒辦法弄破,哪怕是藉著鏡子上的裂痕繼續用力。




“可能悟是個被關的命。”夏油傑放棄了,忍不住感嘆,“雖然說一直想要他被關起來,不過沒想到夢想成真得這麼快,還真是讓人有些不太敢相信呢。”




暫時關一下也好——夏油傑有些不太仗義地想,如果現在出來的話,自己可能暫時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而幻境之中的夏油傑則是無奈地搖了搖頭,又有些試




探道:“悟為什麼突然這麼想,難道是我最近做了什麼會讓你這麼想的事情嗎?我想我應該也不是那種人吧。”




“沒有。”




“那你這樣的揣測實在是很過分了。”夏油傑嚴正指出。




他沒有為自己的言論道歉,而是有些煩躁地轉過身,眺目遠望,山的另一邊還是山,綿延不絕的山,就像天然的鐵欄杆,把這裡密封住了。




一個絕佳的天然刑場。




遍佈血河,頭顱,屍體……一些司空見慣的,恐怖又獵奇的畫面迅速地在意識中沉浮。




不知道該怎麼描述自己的心情,總覺得傑會做出那種大開殺戒,屠戮性命的事,這種毫無來由的想法,對於一個以堅持正道為紀念的咒術師而言,的確可以稱作為莫大的侮辱。




“悟怎麼最近有點怪怪的?是因為和奏君吵架了嗎?如果發生了什麼事情可以跟我說說,雖然我也不一定能提供有用的幫助。”




“可能是……”五條悟安靜了一下。“沒什麼,可能是我最近看了太多奇怪的電影,所以有些聯想過頭了吧。”




“十八禁電影吧,”夏油傑瞭然,“看來是過度把電影情節帶入生活的後遺症……悟果然是還沒有長大的小孩子呢。”




五條悟扯了扯嘴角,有些提不起勁地笑了笑。




輕飄飄的目光偶然間在地上的水花中蜻蜓點水地停留了片刻,他下意識摸了一下臉龐。




要說有多大變化,似乎也不是,好像……臉上的線條比之前要更硬朗一點,像是變得更成熟了。




“這是個好現象。”江奏說,“他在裡面的形象有變化,已經開始向成年靠攏。”




這就意味著他的自我已經開始強行衝撞封印,並且取得了一定的效果。




“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夠加速這種過程?”夏油傑打了個哈欠,幻鏡裡的時間流逝和外界的時間流逝,雖然並不保持一致,大概來說是10:1的樣子,但他也連續工作了幾十個小時還沒得到休息,現在已經被睏意打擾得忍不住閉眼睛了(他偷偷地眯了幾回並沒有被發現),“總不能讓我們一直在外面守到天荒地老吧?”那樣就太沒有效率了。




當然那只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他不太想繼續看這傢伙在幻境裡對未來女友的yy,總擔心在裡面看見什麼奇怪不能入目的畫面,尤其是當事人之一,眼下就在他的身邊和他一起觀看——這麼一想,真的是更怪了。




江奏想了想,又拿出一把鋒利的匕首。




“我們之前不是試過了嗎?”夏油傑說,“就算是一級咒具也沒有辦法破開鏡面。”




但她沒有把刀刺向鏡子,而是把刀尖朝向自己的掌心,在手掌上劃下一橫。




“你……”




尖銳無比的刀刃瞬間劃破了皮膚。




鮮紅的血液滴滴嗒嗒地滴落在了鏡面上,很快就響起了滋滋的,如沸騰般的聲音,最後慢慢融入了鏡面裡。




夏油傑有些吃驚。




他們之前想了那麼多辦法都沒




有對鏡子造成一絲一毫的破壞,沒想到現在卻成功了。()




如果鏡子被破壞,會讓幻鏡世界同步產生反應,那麼同類的血應該也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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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不會出現什麼意外嗎?”夏油傑有些擔心。




“不會。”江奏篤定道。




如果會的話就乾脆再重來好了,反正之前已經重來了很多回,不差這一次。




鮮血滴在銅鏡之上,盪漾出水波一般的紋路。




幻境之中,五條悟睜開了眼睛。




雪白睫毛下那雙透藍的眼睛沒有情緒地盯了天花板幾秒鐘,似乎要把那裡看出一個洞。




最後翻身起床,閉著眼睛走到窗邊,拉開厚重的窗簾,窗外的陽光一洩如注。




很溫暖,能看見灰塵在丁達爾效應中歡樂地跳著舞,無可挑剔的細節仍然混淆著大腦的認知。




自那天離開村莊之後,又過去了很長時間。




和過去相比,生活沒有什麼很大區別,最大的變化,大概是夏油傑從村莊裡帶回來的那兩個咒術師留下的後裔,本來應該去小學讀書的小女孩,在家入硝子那裡得到了妥善的救治以及一段時間的脫敏治療之後,也被送到了普通人的小學裡。




咒術師也有屬於自己的學校,除了高專以外,還有其他基礎的教育,不過在再三考慮之後,五條悟還是沒有把菜菜子和美美子送到這種學校裡,那裡面的學生大多都是有傳承的家系咒術師後代,早就延續著家族的關係自成團體,普通的麻瓜咒術師進去很容易被排外孤立。




兩個小女孩本來就排斥普通人的世界,因為她們遭受了太多來自普通人的惡意,如果放任不管,長大以後很容易站在普通人的對立面,然而人本就自有善惡,適當地接觸普通人的“善意”也讓她們更不容易處於失衡。




“太好了。”夏油傑以老父親的眼神看著兩個孩子去上學的背影,“以後她們終於能夠獲得屬於自己嶄嶄新新的人生了,說不定我們也能多新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