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雪在春日,春在桃花,我在浪漫
“他們要見草木生長,也要見萬物搖落。”
“而後在哭聲裡迎來新生,也在喧笑中迎接死亡。”
“然後罔視真假,誠懇地承認,這是我所擁有的一生。”
草為螢轉頭看著傘下的少年,微微笑著。
“就像你們,就像我們一樣。”
傘下的少年靜靜地看著青裳的少年,而後輕聲說道:“其實我並不能明白你在說什麼。”
草為螢輕聲笑著,沿著大湖走去,說道:“你以後自然會明白的。”
南島沒有在糾結這個問題,看著草為螢沿著大湖走去的身影,說道:“你去做什麼?”
草為螢想了想,喝了一口酒,抬手比劃著。
“想辦法把這些雪送到遠處,那些蜿蜒小道通往的疏離的山頂去。”
可見青裳少年確實還是怕冷的。
怕冷的人,一般也怕流離。
因為流離總是冷的。
......
南島撐著傘回來的時候,便看見陸小二抱著劍,帶著那頂狗耳朵帽子,坐在峽谷外的山石上,安靜地等待著。
人間風雪未曾止息,也分不清天色,南島卻也是不知道現在什麼時候了。
“你在這裡做什麼?”
小少年似乎是在發著呆,驟然聽到有人說話,下意識的握住了懷裡的劍。
抬頭看見南島之後,才鬆開了劍柄,很是緊張地看著南島。
“師叔你回來了?你沒事吧?”
南島自然沒事,而且大概還想吃點梅子。
南島走到小少年身前,替他把肩頭的一些積雪掃去,笑著搖搖頭,說道:“自然沒事,昨天你樂師叔已經給我治好了。”
陸小二看著南島那誠懇的神色,點了點頭,又低下頭去,輕聲說道:“那太好了。”
南島看著陸小二那有些愧疚的神色,好奇地問道:“怎麼了?”
陸小二抱著劍從山石上跳了下來,在雪中走著,緩緩說道:“可能是有些怕吧,師叔對於嶺南太過重要了,那個東海來的女子陪你出去了那麼多次,你都沒有出什麼事,我陪師叔出去了一次,師叔便昏迷了......”
南島輕聲笑著,與陸小二一同往峽谷裡走去,而後問了個問題。
“你是聖人嗎?”
陸小二回頭看著南島,而後茫然地搖了搖頭。
“聖人都不知道禍福,你又怎麼能夠知道呢?”
陸小二倒是鄭重地說道:“聖人是能夠知道禍福而不想知道,我是想知道禍福卻不能知道。我也是讀過書的。”
青牛五千言這種爛大街的道文,自然誰都有可能看過。
不知道是被十一二歲的小師侄給辯駁到了,還是被那句我也是讀過書的給刺激到了,南島很沒好氣地在陸小二頭上敲了一下。
“我當然知道!”南島大概有些心虛,下意識地提高了音量。
“我這是為了勸解你寬慰你。”
陸小二回頭看了一眼這個沒比自己大多少的小師叔,大概是瞥見了一些發紅的耳根,所以倒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說道:“哦,所以師叔先前是去哪裡了?”
南島回頭看著那處風雪之中安靜的,世人不可見的高山斷崖,輕聲說道:“我去浪漫了一下?”
“樂師叔不是說你去洗劍去了嗎?”
南島想了想,說道:“洗劍當然也可以是浪漫的。”
陸小二雖然讀過書,但是終究還只是小少年,故作穩重,不是穩重,假裝成熟,也不是真的成熟,所以很是好奇地問道:“怎麼個浪漫法?”
南島回想著天上鎮之中的那些事情,輕聲笑著說道:“坐於桃花樹下,與師友飲酒,大湖春風吹來細雪,於是執劍而動。以風雪烈酒與友人的笑聲洗劍,自然是浪漫的事情。”
請君為我飲風雪,請君為我滿金樽。
我欲執劍舞少年。
請君為我傾耳聽。
陸小二大概明白了,只不過穿過峽谷走去的時候,看著谷外那棟小紅樓,想了想說道:“為什麼不讓樂師叔一同去。”
南島挑了挑眉,看著小紅樓上那個懶懶散散地趴在護欄上笑眯眯地看著風雪的師弟。
“大概你樂師叔去了,就不浪漫了,就會很饞了。”
於是變成了——請君為我熱銅爐,請君為我炙魚膾。
陸小二抱著劍,在風雪裡很是瞭然地笑著。
而後看著一旁的南島,說道:“師叔當真沒事了?”
南島輕聲笑著說道:“自然沒事了。”
陸小二點了點頭,然後向著峽谷下方走去。
“那我去小白瀑那裡練劍去了。”
陸小二自然是勤勤勤懇的。
“嗯,去吧。”
南島一直目送著陸小二的身影消失在峽谷風雪崖坪上。
一旁青椒的小木屋中頗有些不寧靜,劍意環繞,大概也是到了越過斜橋之境的關鍵時候。
南島卻是有些慶幸自己那日的明智之舉。
不然若是青椒真的入了人間青蓮之境,大概自己哪怕借了風雪白衣,也不一定打得贏。
南島自然沒有去打擾她。
轉身向著小樓走去。
只是才走了沒幾步,便聽見樂朝天的聲音從小樓上傳了下來。
“師兄,你回來了,有沒有帶魚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