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如果他們的冰刀都沒有出現類似的問題,只有我們兩個恰巧都出現了刀刃變形的問題,那這個幾率也太巧合了。”

    凌燃斟酌著言辭,已經在思考怎麼請人去幫他問一問其他運動員的冰刀狀況。

    也幸好本次參賽的選手都住在賽方安排的地方,挨門挨戶敲起來,應該也不算難。

    明清元卻臉色怪異地捕捉到盲點,“你還觀察他們的冰刀?”

    難道這年頭流行的,不止是觀察別人的技術水平,考斯騰,還要再看看別人穿的是什麼冰刀?

    “習慣而已。”凌燃沒反駁。

    明清元噗嗤笑了出來,“這個習慣可真特別。”

    他沒有再追問,凌燃在心裡鬆了口氣。

    為什麼要觀察別人的冰刀?

    其實這還真是他的一種習慣。

    前世他的本科畢業論文,寫的題目就是關於冰刀的材質和弧度對花滑運動員行為習慣的影響。

    是的,運動員也要上學,也要開題綜述寫論文。

    再加上他一天十幾個小時,十幾年如一日的泡在冰上,對冰刀再熟悉不過,過手磨廢的冰刀都不知道有多少雙。

    要不然也不會那麼輕易就發現冰刀的刀刃出現了微小的形變。

    明清元嘆了口氣,“如果只是品控,那還好說。但如果真的只有我們的冰刀是這樣,那就是大麻煩了。”

    凌燃也這樣想。

    但麻煩雖然是麻煩,卻並不是說覺得麻煩,這個麻煩就不會找上門。

    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並將自己和明清元的觀察與猜測,告知了一起推門進來的薛林遠和霍聞澤。

    薛凌遠才拿到凌燃拍好的片子,確認凌燃的踝關節沒有大礙,原本正高興呢,就聽到自己的寶貝徒弟受傷可能並不是意外。

    他氣得登時一蹦三尺高。

    仔細檢查過冰刀,就衝霍聞澤點了點頭。

    霍聞澤臉色當時就沉了下來。

    他跟助理交代幾句,轉身往外走。

    想查清楚這件事兒,說難不難,說容易也不容易,還需要有專精這一行業的技術人士來協助他們。

    說得明白點,還需要點人脈上的調動。

    霍聞澤出去打電話,凌燃就坐到了明清元床邊。

    薛林遠拿著冰袋繼續替他冷敷。

    “真不疼啊?”

    凌燃搖搖頭,眼疾手快地在明清元伸手要戳他傷處之前抽回了腿。

    明清元偷襲沒成功,有些訕訕,嘿嘿一笑。

    “我就是試試!就是試試!”

    薛林遠白他一眼,“試什麼試!我看你分明就是還記恨凌燃之前捏你那一下!”

    明清元被戳破,心虛起來,反而理不直氣也壯。

    他就是聽見薛林遠的問話,故意想逗逗凌燃,又不會真的下力氣去捏他。

    “我又不用力氣,就是開開玩笑。再說了,凌燃這只是看上去腫,又沒傷到骨頭,等血脈一疏通很快就好了。”

    明清元自己受的就是比這更重的傷,看著凌燃這沒傷到骨頭的,當然不覺得有什麼,甚至還有點羨慕。

    凌燃自己本身也受過比這更重的傷,自己也不覺得有什麼。

    唯一覺得這其實很有些什麼的薛林遠差點給氣笑了,叉著腰對他們倆指指點點。

    “合著就我一個人大驚小怪是吧?你看你們倆,一個手摺了,一個腿瘸了,能不能好好照顧好自己呀?知不知道我跟你們楊教練都操了多少心!”

    他昨個兒還看見楊瓊光擱樓梯道里面,一邊打電話一邊擦眼淚呢!

    要不是深知楊瓊光個性強硬,肯定不願意自己看她笑話,他看得不忍,差點都要上去給人家遞個手帕紙了。

    唉,手底下的弟子太能忍疼,太能吃苦,他們這些做教練的,也看不下眼啊!

    薛林遠腦殼子都疼,看著凌燃高高腫起的腳踝就眼角直抽。

    忍了又忍,“要不明天還是退賽吧。”

    凌燃搖搖頭,“如果退賽的話去參加總決賽的積分就不夠了”

    “那就不參加。”

    霍聞澤推門進來。

    他的臉色太冷,眉心微折,氣場更足。

    薛林遠和明清元下意識坐直了身。

    “這是凌燃他哥?”明清元眉梢一挑。

    薛林遠點點頭,“很關心凌燃。”

    凌燃的每一場比賽他都來看了,對於霍聞澤這麼個大忙人,應該來說是很關心的吧。

    明清元小聲嘀咕,“看著跟我差不多大,氣勢倒是挺壓人。”

    薛林遠也想吐槽,他明明比霍聞澤還大好吧,怎麼每回都有平白矮他一頭的感覺。

    或許是身高上的壓制吧。

    他不由自主在心裡比劃了一下,自己的170到對方的180 的距離。

    就很心塞。

    房裡另外兩個人都在走神,凌燃卻一下就聽明白了霍聞澤的話。

    “聞澤哥,我的腿沒事兒。”

    “醫生說你需要休養一段時間。”

    “我不疼,真的。”

    少年一貫氣血充足的臉色微微發白,卻言之鑿鑿地說自己不疼。

    但霍聞澤怎麼可能看不出來他在撒謊呢。

    他有些不明白凌燃為什麼那麼堅持。

    “大獎賽的獎金並不多,不用那麼拼命。你跟我說一聲,我可以直接轉給你,你就在病房裡好好休養,哪也不許去。”

    “我不是為了那份獎金。”

    凌燃扯了扯唇,說了實話,“花滑運動員的職業生命本來就不長,我只是不想錯過哪怕一次的比賽。”

    霍聞澤擰著眉,“你才十五,未來還很長。”

    可他未必就會有未來,也未必等得起。

    凌燃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他穿書來的太過突然,說不定什麼時候也許還會又穿了回去。

    這些先擱在一邊。

    不說別的,明清元顯然就等不起了。

    華國的男單更等不起。

    他現在就是一門心思只想儘快拿到青年組的金牌,然後考級升組。

    如果說之前凌燃還不覺得,現在他就覺得好像身後有什麼在推著他往前走。

    也許是責任,也許是使命感。

    也許只是單純的對花滑的一腔熱愛。

    都在推著他,推著他不要停下。

    退賽就會浪費一年的時間,他已經十五了,真的耽擱不起。

    但這些心裡話,凌燃也實在說不出口。

    說出來甚至很可能會引人發笑。

    聽起來就很幼稚很中二的樣子。

    畢竟,凌燃是誰,臉能有那麼大?

    張口閉口就敢說自己想替明清元挑起華國男單的擔子?

    國內除了明清元,又不是沒有其他男單。

    只是說其他人實力稍微不濟,站不到國際賽事自由滑的冰場上,但他們年紀更長,訓練時間更長,現在就能穩穩壓凌燃一頭的又不是沒有。

    凌燃現在能做的真心不多。

    他只是想穩穩地按照心裡的規劃一步步往上走。

    而擺在面前的,就是眼前f國站的分站賽。

    他想拿到積分,他想去參加總決賽。

    不知道為什麼,凌燃隱隱有預感,這次的總決賽,對他意義重大。

    甚至可能會產生難以預計的影響。

    再說了,他又不是摔斷了腿,只不過是小小的扭傷而已。

    凌燃不由自主看了眼明清元鋼釘可能鬆動的左腿。

    明明這才是更嚴重的隱患。

    明清元登時就察覺到了,眼一瞪他,“你看我幹嘛?我腿又沒有受傷,肯定能上。”

    他心虛地把自己的左腿往被子裡藏了藏。

    明清元是在場的人裡,唯一一個從頭到尾都沒有勸過凌燃不去參加比賽的人。

    雖然他跟凌燃相處的時間沒有薛林遠或者霍聞澤的時間長,但是明清元就是相信凌燃一定會去參加自由滑的比賽。

    不為別的,就為少年提起花滑時眼裡的那點光,心裡的那股勁兒,明清元就敢打賭,凌燃一定會去參加自由滑比賽。

    誰說話也不好使。

    薛林遠不行,霍聞澤更不行。

    明清元雖然大大咧咧,但看人很準。

    凌燃這個哥哥雖說看起來脾氣冷硬,獨斷專行,但並不是那種完全不顧及別人想法的封建大家長。

    果然,跟凌燃那雙黑白分明,紋絲不讓的眼瞳對視一會兒,霍聞澤揉揉眉心鬆了口。

    “冰刀的事我會盡快查出結果。明天我也會讓助理帶上醫生在場邊候著。”

    這就是鬆口答應了,凌燃眼裡當時就有了光。

    “謝謝聞澤哥。”

    薛林遠唉了一聲,也沒再阻攔。

    阿德里安看到報道說凌燃還要繼續比賽時,當時就狠狠地嘶了一聲,“凌好像真不怕疼!”

    竹下俊正在輔助他壓腿,聞言抬起了頭。

    “凌燃君會是一個優秀的對手,你明天一定要全力以赴,這是對對手的最大尊重。”

    阿德里安齜牙咧嘴地點了點頭。

    壓腿真的好疼。

    他嘶嘶地倒抽涼氣,但是想到凌燃今天很輕鬆地劈成一字馬的場景,馬上又咬著牙堅持下來。

    凌很優秀。

    對手很優秀,那他也要更努力才行!

    阿德里安齜牙咧嘴地給自己打氣。

    第二天的自由滑,阿德里安一到賽場就在四下張望,果然就在後臺看見了那道修長挺拔的少年身影。

    “凌!”

    金髮少年開開心心地湊過去打招呼,卻在看清楚凌燃腳踝上一層層的繃帶啞了聲,“你的傷看上去很嚴重的樣子”

    凌燃在做熱身,“還好,並不是很疼。”

    薛林遠簡直恨不得拿面鏡子給這個小兔崽子瞅瞅。

    不疼?

    不疼你會滿頭大汗嗎?

    會面色蒼白嗎?

    嘴上說的夠硬氣。

    其實還不是疼的要命!

    疼就直說嘛,非要忍著,是怕他會心軟怎麼著?

    薛林遠心疼著,將手機點開到貓和老鼠的界面遞給了凌燃。

    “先歇一會,離你上場還早!”

    竹下俊的目光也在凌燃的腳踝上轉了一轉。

    他的受傷經驗也很豐富,輕而易舉就能判斷出凌燃的大概傷勢。

    總之絕對不像少年嘴上說的那麼輕鬆。

    “明清元應該會很高興。”

    高興他那份堅持與熱愛後繼有人。

    竹下俊微微笑了起來,這位前任世界冠軍頭一次那麼認真地正視眼前這個年紀不大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