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為人知的的歷史趣事 作品

“必以忠孝白天下,予將歸死江南”

  總知,文丞相應該死,而且要趕快死。他唯有一死方可明志,生命必須毀滅;忍辱偷生或者投降,就卻意味精神的死亡。王炎午們做的一切就是為了鼓動文天祥“速死”以保持名節,這並非個體行為。

  那位曾經入獄探望文天祥,並給其演奏《胡笳十八拍》的道士汪元亮,也在探望過後“勉勵”文天祥:“必以忠孝白天下,予將歸死江南。”王炎午的行為,其實代表了當時江南在元兵鐵蹄下“沉默的大多數”的道德要求,這篇祭文對當時的震動因此很大。

  王炎午如此大張旗鼓地勸文天祥死去,是有著社會心理基礎的。中國文化對文人的節氣和女人的貞節的重視,在進入宋代以後,已經形成了一種高調的社會會文化,但能夠自覺實踐的畢竟還是少數,多數人並不去殉難,而是勸他人為了崇高的道德價值做出犧牲。這種高調的道德要求在文天祥以前就有存在,在其後也更有發展,但是像王炎午如此大膽地直接提出,形成對文天祥的道德輿論壓力,還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一次。

  文天祥是千古一見的英雄,但是,身未亡,卻享受“生祭文”,傳世千古,在歷史的長河中,也只有文天祥一人了。

  有人讚頌王炎午的這篇祭文:“感情壯烈,語言精湛,亦屬祭文中的傑作”。還有人認為:“洗練凝重,氣勢磅礴,對仗排列的句式使祭文鏗鏘有力,具有強烈的藝術感染力,有力地推動了當時形成的愛國主義思想浪潮,同時也體現出王炎午本人悲壯激切的忠貞氣節。”

  中國人內心深處有一種道德崇高下對生命的冷漠,那就是對於為敵人俘虜的士人,與被玷辱的女子,都希望能夠以死守節。中國也許會善待俘虜的敵人,但不幸被俘或遭侮的自己人,如果不能迅速被殺,則最好及時自殺,以保持士人或者女人的貞節,反正是“期待”他們死掉。投降或屈服,意味著隨後無盡的罵名,如果被放回來,那與屈服和變節的結果差不多,一生中也會在道德歧視中受盡屈辱。當然,希望俘虜和被侮辱的女人自殺的人,卻是沒有犧牲的危險的,他們“安全”地道德觀望和審判,其任務只是給女人列貞節牌坊表彰,流傳烈士的英雄事蹟。

  然而,王炎午的祭文,在道德高調主義的熱情、壯烈下,卻掩蓋不住基本生命關懷的冷漠。他不是站在文天祥的生命立場來看待文天祥,而是以自己渴望卻不為的道德聖人標準,去要求妻離子喪的文天祥為了那個道德理想犧牲。文天祥的生死,需要他自己的抉擇,他的生命權只能由其自己支配;其他人,無論用多少聖潔的理想或者標準,都沒有要求別人去死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