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周培柯簡直目眥欲裂,黑影扭曲竄動,卻無論如何也離不開這方寸之地。
碎魂。
斬邪殺鬼,碎裂魂魄的碎魂。
他不知道世上是否真有這麼一把劍,但宴聆青的表情無論怎麼看也不像謊言。
徹底殺掉他嗎?
周培柯這一次終於感覺到了恐慌,兩百年來他都在執著生死,所做的一切也只是為了生,難道這一次他真的會徹底死去?
這就是他的結局嗎?
“轟”,又一道天雷落下,黑影躲開了,但在周培柯聽來,這就是天道給他的回答。
徹底死去,徹底不存在,就是他的結局。
百鬼的怨恨和冤苦被揭露,罪孽無法隱藏,所謂天道又盯上了他。
周培柯望向漆黑不見一絲鬼影的山林,他知道那些鬼魂都藏在哪裡,他也可以把他們拉過來放在天雷之下,但那除了洩憤和增加他的罪孽沒有一點用處。
鬼魂還得為他提供煞氣,宴聆青的話也不一定是真的,還沒真正走到絕路的時候,他不一定能真正殺死他。
這樣想著,黑影消失,地上殘留的煞氣也散得乾乾淨淨。
雷鳴的聲音漸漸遠去,但周培柯卻依舊感到煎熬,像在等待一場即將到來的死刑。
……
山下,江
()酌洲看著天上黑雲翻滾,雷鳴電閃,眼眸裡的神色不遑多讓。
“打雷了。”
吳昭昭目不轉睛盯著山上的情形看,此刻卻是已經什麼都看不清了,遍佈山野的鬼氣消失後,望著山下的鬼魂也統統消失不見,再之後便是黑雲壓頂,雷聲鳴動。
“這動靜,還越來越往一處聚集,必是要斬殺妖邪。”吳昭昭說。
江酌洲收回了視線,指腹摩挲著手心小木偶的臉頰,聲音很低,“他很怕打雷。”
吳昭昭側過頭來看他,江酌洲已經幾次忍不住想上山了,他自己也知道這種舉動不明智,所以他還能將他勸住,但要是宴聆青還不下來,要是這雷還這麼響下去,理智可能就不起作用了。
“再等等,再過十五分鐘就要到五點了,那個時候他不下來我們就上去。”
江酌洲壓抑著周身越發暴戾焦躁的氣息,目光定在小木偶上。吳昭昭的目光隨著他的視線一看,男人手心裡的小木偶已經睜開了眼睛。
原本看著只是精緻美麗的木偶娃娃,此刻散發著詭異滲人的氣息,陰冷可怖的感覺撲面而來,和那些恐怖電影裡的鬼娃娃沒有任何區別。
“這……這……是小水鬼嗎?”吳昭昭驚疑不定地問道。
話落,木偶娃娃的眼珠轉向了他,吳昭昭又是一驚。
他不知道木偶的眼睛是由什麼材質所做,但此刻卻像極了一對無機質的黑色玻璃珠,裡面沒有一點情緒。
沒有惡意,沒有善意,但有時候越是什麼都沒有越讓人感到驚懼,尤其在這種恐怖氣息的包裹下。
“是我。”
“是他。”
兩道聲音幾乎同時響起,前一道是宴聆青,他的聲音還是平靜的,和以往沒什麼區別,這讓吳昭昭放心不少。
後一道屬於江酌洲。江酌洲的一縷魂魄碎片和宴聆青綁在一起,沒有人比他更知道此刻的小木偶是不是宴聆青。
“有沒有受傷?”江酌洲問道。
小木偶盯著江酌洲,片刻後才說道:“沒有,我吞噬了大部分周培柯的煞氣,但還沒有把他殺掉。”
“沒事,回去再想辦法。”
“我有辦法,我要用你那劍。”
江酌洲眼神驟然一緊,出口的聲音似乎變得有些艱難,“那把劍,你知道他的用處?”
“知道,就是斬殺妖鬼的劍,可以殺了周培柯,你帶來了對嗎?”頓了頓,他補了一句,“突然想到的,更多就不知道了。”
“嗯,”江酌洲的聲音很沉,“帶了,在方家。”
今晚一開始的計劃就是在山下等宴聆青,因此他身上並沒有帶那些東西。
“明晚再過來,我需要時間煉化吞噬的煞氣。”
“好,那我們現在回去。”
幾人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宴聆青往一個方向望了望,說道:“往那裡走,我感到白裙小姐的氣息了。”
小木偶指的方向是一條田埂小路,小路一側是田地,一側是條不寬的河流。
江酌洲帶著宴聆青走過去,吳昭昭跟在身後。
走過去之後便只能沿著小路延伸的方向前行,因此不用宴聆青多說,他們也知道該怎麼走。
然而走著走著,一隻蒼白髮脹的手突然伸出拽住江酌洲的腳踝,猛地將他拖進水裡。
小木偶被鬆開落在了田埂上,他穩穩站著,身前較高的雜草幾乎能將他整個遮住。他一動不動望著沉入水裡的男人,漆黑的眼睛依舊如之前一般看不出任何情緒。
“臥槽,江酌洲!”
吳昭昭的驚呼響起,小木偶眨了眨眼睛,魂魄從小木偶中脫身而出,隨後侵入水中抱住了江酌洲。
他不是完全沒被周培柯影響到,看到江酌洲沉入水底的時候,他又想到了那隻死在他劍下的怪物。
猙獰吼叫著碎裂死去,一定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