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睽睽 作品

第 40 章





姜循喃聲:“阿鷺……別急……”




但他的氣息如狂風暴雨襲來,他意識已經昏沉,已經被滿懷甜蜜誘住。那個念想在他心中曾晃了許久,而今他不加掩飾,他完全被本能牽制,如獸物一般。




姜循無疑享受其間。




但肩胛衣物被剝離,他微燙的手扣住她腰肢時,她驀地一凜,感應到了他的動情,幾分理智倉促迴歸。




他半醉半醒,她卻沒有吃酒。




她不在乎太子,亦心動於小世子年輕精瘦的身體、乾淨清爽的氣息,可她不能在毫無準備時稀裡糊塗和江鷺犯錯——




若是懷了孕怎麼辦?




她至少在一年內都不可能嫁入東京,萬一她運氣就那般差,她豈不是會被自己的一次任性拖累?




小世子再可口、再美味、再讓她流連沉浸……也不能在今夜碰。




姜循便呼喚:“阿鷺,阿鷺……停下來……”




俊美的小世子散下發,白膚緋紅汗漬凝額,濃長的烏睫如水墨黑線般,擋住他眼中神色。他本就意識不清,此時被欲牽引,胸脯微微起伏,抱著軟香溫玉,閉目間只想暢快作為。




他壓抑得實在太久。




稍一放縱,他便停不下來。




()姜循瞥到他沉迷模樣,心口劇烈猛跳。可她雖然這樣心動,卻仍是在喚不醒他意識的時候,一手抱住他,一手摸到自己髮間的簪子。




江鷺教過她,以她的本事,簪子的尖頭傷不了人,但是——




姜循握住簪子狠狠朝下一刺。




此時的江鷺本就比平時遲鈍很多,她的簪子準確扎入他後頸,他顫一下,墨玉般的眼睛睜開,清泠泠,霧濛濛。




他怔怔看著身下散發赤肩的美人,他再次分不清現實與夢境,便“咚”一聲,倒下埋入她頸間,昏迷了過去。




姜循心跳咚咚。




她一動不動,周身出汗,身心的那股癢意仍未退散。




她擁著身上的郎君,閉目,聽著屋外的雨聲潺潺——




她饜足般地嘆息,緋著頰,閉目回憶他的吻,正如那春雨般,沙沙間,覆滅她。




--




心跳的感覺陌生又熟悉,帶給人錯覺。惡女深陷其中,分辨不出心跳緣故。




姜循茫然地想。




她是回味當年那半途而廢的未盡情愛呢,還是喜歡江鷺年輕好看的身體,或是被東京的事弄得煩悶想找新玩具,或是……再次心動了?




人可以踏入同一條河,整整兩次嗎?




--




這一夜,春雨綿延,覆蓋整座古城。




在入睡前,長樂公主暮靈竹向皇帝請安,聆聽皇帝對她今日無用善心的批評。皇帝沒說太多,許是念著今日是她生辰,許是他病得精神不濟。




暮靈竹安靜地回到自己的寢宮中,屏退所有宮人。




這裡所有的宮人都是在她出了冷宮後,皇帝為她新安排的。她的舊宮人只有一個老嬤嬤,早在她十二歲時病逝於冷宮。




冷宮真是一個可怕的地方,它在幼年時帶走暮靈竹母親,在少女時帶走暮靈竹的奶嬤嬤。今日暮靈竹剛過了十四歲生辰,她發誓絕不讓自己認識的冷宮宮人無故病死。




暮靈竹在自己的寢宮內宮中,叩拜了早逝的母親和嬤嬤。她知道皇帝不喜歡她回憶那些脆弱故人,便只在自己寢宮做這些。




她不能惹皇帝生氣,不能招太子厭惡……畢竟,她再不想回去冷宮了。




而做完這些後,暮靈竹吃力地掀開宮殿中床板下的一塊磚,從磚下掩藏的小小空間中,取出一方木匣子。




暮靈竹用帕子擦乾淨匣子上的灰土,輕輕打開匣子。匣中靜靜地放置一卷畫軸,暮靈竹坐在地上靠著床木,一點點打開畫軸——




畫中用並不嫻熟的手法,畫了一個少年人像。




少年眉目稚嫩卻朝氣蓬勃,如山似水,身量又如春柳般,修長高挑。他牽馬立在古樹下,側身而立的樣子,像一把尚未出世的絕世寶劍,鋒利十分。




但他看向畫工的方向,露出隨意的爽朗的笑容。這笑容如綠野復甦,如月光照川。




暮靈竹貧瘠枯敗的心靈,在畫中少年的笑容下,一次次得到撫慰,一次次獲得力量——她藉此熬過冷




宮那麼多年的日子,熬到今日出頭。




而旁觀者若仔細看,便會詫異地發現,這畫中少年的面貌,其實是有幾分眼熟的……




暮靈竹輕輕閉上眼,回憶起今日自己那救命恩人的模樣。




他長身而立,眼眸含笑,輪廓流暢瘦朗,有著一副溫潤如玉十分可靠的文官模樣。




這世上好看的郎君與美麗的娘子一樣珍貴,圈中人人都認識。暮靈竹當時一言未發,但她後來有聽周圍人聊天。原來,那就是上一屆的科考廷魁,如今在開封府任職的葉白葉郎君。




此夜此時,暮靈竹手指撫摸自己畫中少年的一眉一眼。




她閉上眼,抱著畫像噙笑入睡:




她今日發現了一樁秘密。




她心裡藏著一個秘密。她會保護秘密保護他,不告訴任何人。




--




張寂牽著馬,和撐傘的姜蕪行在寒夜御道上。




張寂在前沉默地走,想著自己在宮中查到的真相。




五條大蟲,盡死在江小世子手下。張寂入宮,本是怕太子和世子發生衝突,鬧出人命。但他檢查五條大蟲的屍體時,在其中一具屍體上,發現了和章淞之死十分類似的痕跡。




那隻野獸死得非常平靜,外表的傷痕是掩飾,不致命。真正致死的,是野獸被人用內力摧毀的內臟。




張寂剖開五頭野獸的屍體,檢查之後,大約猜出了那隻野獸和其他野獸死因不同的原因:




江鷺太累了。




江鷺打到最後,已經撐不住了。可他不能倒下,他急需結束和野獸的戰鬥,便用內力震碎那野獸。他的劍雖刺了野獸身體,卻因失了力氣並不致命。




人人都知道江鷺會武功,也沒人去那麼仔細地檢查野獸的屍體。只有一直在查章淞死亡真相的張寂,在這一夜,終於尋到了些蛛絲馬跡。




殺人嫌犯一一排除,最後兇手只鎖定在幾人身上。




如果世子真的殺了人,哪怕尊貴如世子,也應為他的殘忍嗜血付出代價。




如今,張寂只剩下去剖開章淞的屍體,和野獸屍體進行對比。可那章夫人始終不同意。章淞已經下葬,張寂如何剖屍?




張寂在雨夜中邊走邊想,他不在意淋雨,身後不緊不慢地跟著他的那把傘,卻舉到了他頭頂。




張寂回頭,看到姜蕪在雨簾後羸弱的身形,梨花照水一般,纖弱可憐。




他看她半晌,她仍堅持為他舉傘。她眼中盈盈噙水,分明有些傷心,卻並不肯走。




雨水嘩嘩,張寂的冷漠,便在她這雙含著淚的固執眼中,微微軟了一些。




張寂側過臉,淡聲:“下次再在御花園中到處走,惹到貴人,我便不幫你了。”




姜蕪輕聲:“我見到你離席,我想找你……我不認識其他人,只認識你和循循。循循不喜歡我,人也不在,我看到你,就忍不住跟上……對不起師兄,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




那其實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麻煩。姜蕪只是在御花




園中遇到一個猶豫著要不要參加公主慶生宴的后妃,那后妃撞見他們,心中羞怒,將火發到姜蕪身上。




他不知道為什麼,姜蕪好像總遇到這種事。她好像總在受到傷害,被人欺凌,再惶惶四顧。而每一次,他都恰好遇到——




這種巧合,讓張寂垂眸,若有所思地打量姜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