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睽睽 作品

第 44 章





姜循盯他片刻,見他毫無表示,她眼神便也冷淡下去了。她扭身推開他,獨自擁鳥而坐。她轉頭又看到一旁的玲瓏,怔了一怔。




她既覺得此女熟悉,又不認識此女。此女擔憂地對她噓寒問暖,姜循默然片刻後,又慢吞吞地朝江鷺身邊挪。然她心生遲疑,江鷺不給她舞劍,待她不好,她豈能向待自己不好的人依靠……




姜循兀自踟躕間,江鷺的手伸了過來。




玲瓏沒有看到,江鷺這樣貴族郎君的袖子寬大曳地。而袖下,他輕輕握住了姜循的手,帶給她力量。




姜循眼神幾變,不知道想到了些什麼。她微微笑,喜歡這種隱秘的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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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循回府後,玲瓏便抓緊時間為她熬藥。




熬藥需要半個時辰,這半個時辰,自然又得麻煩江鷺照顧姜循。而江鷺似乎已經得心應手,玲瓏端著藥進娘子寢舍時,見世子不知從哪裡弄來了一個鳥籠,將姜循新得的小鳥放了進去。




姜循雖虛弱,卻依偎在江鷺懷中,笑著和江鷺說什麼。




二人郎才女貌,相攜相依……玲瓏被門檻絆住,心臟狂跳。




這種溫馨,在玲瓏進屋後,被江鷺收住。




江鷺並未離開,他與玲瓏一起,將藥給姜循喂下。姜循吃了藥,玲瓏放下心,但姜循並不放江鷺離開。玲瓏又用祈求的眼神看世子,江鷺一言不發,繼續逗留。




姜循吃了藥便昏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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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夜,玲瓏睡在床榻腳踏邊,姜循睡在床間,江鷺一夜盤腿坐於榻沿。




他坐得端正,兩手放於膝頭,閉目運功練武。紺色衣襬鋪於榻角,雲紋袖角被沉睡的姜循握在手中不知握了多久,已然生皺。




在這樣近的距離下,稍有風吹草動,江鷺便可察覺。




大約玲瓏帶回來的藥真的很厲害,姜循睡得安穩,夜裡並未醒來。只是不知她次日會如何……醫館給的那藥,會不會影響她到次日?




若是她次日記憶仍然混亂




(),難道江鷺要一直留在這裡陪她嗎?




他今日一整天沒見段楓,段楓必起疑心。他最近瞞段楓的事情越來越多,段三哥他日追問,江鷺如何搪塞……




夜半三更,外頭起了風。風吹窗框,咣咣作響。江鷺練完一周天內功,睜開了眼。




屋中靜謐帳子半懸,漂浮著女兒L家的幽香。




床間美人散發,半張臉掩在褥下,露出的半張臉瑩白秀美。她脂粉不施,顏色寡淡單薄,分明不如平時盛妝之豔美,江鷺卻不知為何,就這麼一直看了下去。




他既像在看著她,又像在走神。




他說不清自己心中的五味雜陳,快天亮時,他忽而側過耳,聆聽到窗外一聲鴿子咕叫。




姜循睡熟了,不再需要他的袖子。江鷺動作間,衣袖輕鬆地從她掌間滑落,就好像二人輕易斬斷的情緣一般。江鷺別過臉不多看,到窗下開窗,果然見到風聲赫赫,他的信鴿站在窗外木欄上,正探頭探爪,試圖啄窗。




屋內鳥籠中的白色小鳥嘰喳,又跳又叫,想衝出籠子飛向那信鴿。




信鴿拍翅……江鷺:“噓,別鬧。”




他聲音輕柔溫啞,信鴿當即不再亂動,由江鷺取下鳥腿上綁著的消息。信鴿兩條細腿,各有一則消息,讓江鷺擰眉。




第一張紙條,來自東京城中。入城的畫師告訴他,查櫃已死。查櫃在半年前上山採藥,從山上摔了下去,死得乾乾淨淨。江鷺想找查櫃問曹生妹妹的線索,斷了。




第二張紙條,來自東京城外。十三匪的其餘幾匪審問流放人家中沒死的漏網少年,套出來了曹生妹妹的長相。




兩條消息相輔,江鷺坐於案前研磨寫字,心中有預感,他就要得到想要的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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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晌午,姜循沒醒來,江鷺待於姜循寢舍中,坐在窗下讀書。玲瓏幾次進出,看世子在逗鳥,便也不好意思多問。




江鷺一早上都揹著姜府這些侍女侍從,用自己的信鴿給兩方人馬傳信。到中午時,他終於整合了這些往來傳遞的消息,從畫師那裡,拿到了畫師根據審問情報、畫出來的曹生妹妹的畫像。




被疊起來的紙條皺皺巴巴,江鷺緩緩攤開紙條——




畫中少女生了一張稚嫩卻倔強的面孔,圓眸圓潤如貓眼,唇緊抿,鼻尖有幾顆淡淡雀斑。她身量小而玲瓏,頭髮亂蓬蓬,看向畫外人的眼神,幾分呆滯,幾分桀驁。




而據十三匪描述,這樣的少女,武藝出眾。




來自醫館的賬簿顯示,這少女,經常在醫館買跌打治傷藥——應是習武打架的需求。




江鷺閉目,想到姜循曾慢條斯理告訴他:“……是孤兒L……愛武成痴,沒人理睬……人事不通,被人打罵……”




畫師所畫的少女,是簡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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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鷺立在窗下,手指敲擊書桌,急促而用力。他思量著種種疑點,判斷著一切。




簡簡就是曹生妹妹,而姜循讓江鷺從曹生嘴裡套話。




姜循是在給他下套,還是她也不知道身邊的簡簡與曹生的關係?




她不知道嗎?




她和葉白之間有著他不知的奇怪的密切關係,葉白是開封府推官。葉白就算被上面壓著,不能審問曹生,但是葉白真的一點沒查過曹生嗎?如果葉白查過,那麼他是沒告訴姜循呢,還是姜循與葉白心知肚明,卻將江鷺矇在鼓裡,指使江鷺為他們跑腿辦事?




姜循是否在利用江鷺,好達成她沒說出的某種目的?




江鷺目光冰冰涼涼,盯著那攔在二人中間的帳子。




昨日短暫的平和消失殆盡,他重新對她生出懷疑,不知她是不是對他幾多欺詐。他此時真的想弄醒她,從她嘴裡問清楚她到底知道多少,又瞞了他多少,或者騙了他多少。




她和他合作,真的僅僅是為了彈劾百官?!




江鷺手中紙條被捏成齏粉。




“世子?”玲瓏端著膳食進屋,想招待世子用午膳,便見江鷺朝內室走了一步。世子周身凜冽寒氣,帶著一重殺氣,嚇得玲瓏腿軟,哐當跪地。




江鷺回過神,冷靜下來,看向玲瓏。




他靜靜看著玲瓏。




玲瓏更慌:“世子怎麼了?”




江鷺立在日光下,收斂周身寒意,淡淡說:“你家娘子將我當侍衛使喚,她方才醒來,嫌棄我是男子,要我出去,找簡簡進來保護她。”




玲瓏驚愕。




她失笑:“世子為了這種事而生氣嗎?我家娘子病得糊塗了……確實不該指使世子的。不過,娘子記憶錯亂,恐怕忘了,簡簡此時不在啊。”




江鷺低垂的睫毛不著痕跡地跳了一下。




他溫聲細語:“是嗎?她去了哪裡?我找她回來。”




玲瓏:“不勞世子費心啦。簡簡根本不在東京,她……唔,這個我不能說,世子還是等娘子醒來,問娘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