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睽睽 作品

第 46 章





姜循關上櫃門,朝櫃內輕噓一聲。




葉白無奈,到底嘆口氣,點了點頭。




姜循做完這些,又卸簪散發,弄亂衣容。她揉一揉雪白麵頰,讓頰上充血,做出一副剛從榻上起身的惺忪模樣。她忙亂地佈置一切,窗子再被敲了兩下。




江鷺聲音在外,淡道:“我知道你沒睡。你不願見我?為何?你有事瞞我或騙我?”




姜循立刻:“怎會?”




她款款開窗,迎君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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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子打開,美人含笑,凝望著外面的江鷺。




江鷺抬起臉:“你幾乎不叫我‘夜白’。”




姜循輕聲:“我確實不叫……方才我在睡覺,昏沉中可能做了夢,才無意中喚你吧。誰知你就在窗外。你不是說你不來了嗎?”




她心平氣和,沉靜地掩飾一切,又若有所思地掀眼望他,撩他情緒。




他將她上下打量一番,果然十分守禮地別開了眼,沒有多看。夜風拂袖,他似有幾分不自在,卻仍淡然問:“噩夢還是美夢?”




姜循笑盈盈:“夢中有阿鷺,自然是美夢了。”




她站在窗下,沒有讓他入室的打算。江鷺與她面對面,道:“我從杜一平那裡回來,有事和你談。”




姜循詫異:“接下來的事,不是說交給我嗎?”




江鷺:“但我不放心。”




姜循定定看著他,唇瓣微動間,江鷺抬手,搭在她肩頭。他動作太快,幾下翻窗而入,姜循已經不可能攔住。姜循見他走向小几,她跟在他身後,朝桌上瞥了幾眼。




虧她機靈,已經把杯盞收了。




帷帳重重,江鷺低頭,瞥一眼小几。他不知道在看什麼,姜循狐疑而心虛,跟著他的眼睛望過去。她什麼也沒發現,姜循:“你要吃茶嗎?”




江鷺抬眼。




她站在屏風前,目光坦然。可她平時在他面前,其實從不坦然。




江鷺頷首。




姜循背對著他,自己去拿方才的茶壺。她看不出杯盞的痕跡,只好胡亂換新的。她一邊倒茶,一邊用餘光瞥身後人。她心臟強大,至此都不心虛,只端茶的手出了些汗漬。




江鷺站起來,踱了兩步。




他似要朝著某個方向走,姜循到




()了他跟前,伸手挽住他手臂。姜循:“阿鷺。”




江鷺側過臉,垂下的睫毛濃黑如墨:“怎不叫我‘夜白’了?”




姜循言笑晏晏:“我睡夢中的戲言算什麼真?我很少那樣叫你的……叫你‘夜白’的人太多了,只有我叫你‘阿鷺’,是不是?”




她半真半假抱怨:“可我想聽你叫一聲‘循循’,你都不肯。”




姜循嘆口氣,又道:“算了,不提那些無意義的事。你要與我談什麼,我們去油燈下說。”




她拽著江鷺的袖子,不敢將他帶去案几邊,便尋思著將他帶去外間那張長榻那邊坐著。江鷺推開了她挽袖的手,姜循心中嘀咕他也許是古板毛病又犯了,不願與自己動手動腳?




他淺色瞳眸漂亮清盈,卻因過於璀璨,而看不出太多情緒。




姜循放棄試探,只好在前領路。




江鷺在後跟隨,她看到屏風上照出的他的影子,他跟在後,心中微放鬆。




姜循又朝屏風瞥了一眼,忽而見到屏風上只映著江鷺一人的影子,沒有自己的……她竟和他拉開了些距離。




姜循心裡一咯噔。




她猛地回身,與此同時,燭火搖動,江鷺抬手間,一把匕首揮出,斬向她那道屏風。




燭火火星噼啪,姜露急促:“江鷺!”




她朝他撲去,衣袍飛揚。他抬手扣住她肩膀,將她拽入懷裡。他揮出的匕首伴隨著“轟”的一聲,整座六曲屏風砰然倒地。那把匕首仍不停,向衣櫃刺去……




衣櫃木屑紛飛!




木屑亂飛,江鷺在姜循肩上一點,姜循半身痠軟,整個人被推到了牆頭,再一次被迫遠離戰場。衣櫃被拆,亂飛土屑中,葉白麵容在黑暗中露出來。




葉白抬起臉,眼睛似帶笑。




江鷺迎身而上,出掌擊出。葉白眸子一閃,一改先前的從容與挑釁。他從衣櫃中爬出來,手忙腳亂躲避:“循循!”




姜循:“阿鷺,住手!”




江鷺壓根沒有停下的意思。他武功了得,葉白躲得勉強趔趄。姜循眼前一閃,便見那二人從裡間出到了外間。葉白跌撞後摔,撞到木架上,花枝瓶盞乒乒乓乓。




葉白抄起花瓶就砸向江鷺。




姜循:“葉白,快走!”




葉白和她想法相同,靠著姜循的相助,朝窗子奔去。他跳下窗,姜循從後撲向江鷺想攔,但姜循離江鷺還有三步遠,就再一次被勁力推後。




江鷺翻窗而出。




姜循咬牙,額上滲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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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循提裙出屋,不好叫侍女侍從,喘著氣跑到院中,見葉白那三腳貓功夫,被江鷺逼得步步後退,幾次被打中。




葉白咬著牙強忍。




姜循生了怒,無論如何都要阻攔。




姜循:“葉白!”




她與葉白何其熟悉,只一個眼色,雙方便懂彼此的意思。這一切落在江鷺眼中,江鷺何其驚怒,渾身冰涼。江鷺卻一言不發,誓要留下




這宵小之徒。




而姜循朝葉白撲去,果然,她再一次被勁力所攔。草木簌簌,葉落花飛,姜循順著那道力後退,故意摔在地上。她手肘擦傷,灼熱無比,亂髮如瀑,她適時地叫道:“阿鷺!”




她帶了哭腔,江鷺身形微頓,側臉望她。




他的停頓只有一瞬,他的手上功夫不是她這樣手無縛雞之力之人能阻攔的。但只這片刻功夫,葉白便趁機翻上牆。江鷺察覺,方才那回到他手中的匕首要朝牆頭砸出。




姜循跟著他學用匕首學了一月多,到底知道一些他的習慣。他手腕翻抬時,她忍著手肘的痛,整個人朝匕首的方向撞去。




漆黑大夜,美人裙裾掀揚,紗衣纏發,張臂攔在匕首前。




她冷汗淋淋,亂髮拂面,感覺到勁風襲殺向自己,殺機如刃!




匕首襲向她的鼻端。




闃寂深夜,狗吠遙遠,江鷺目若寒冰,有一瞬間想她不如死在這裡,省得他、省得他……可寒風襲面,姜循閉著眼:“阿鷺!”




姜循感覺到蘭香向自己撲撞而來。




她聞到那蘭香,緊接著,她整個人被撞倒,江鷺撲倒他,用內力攔住那把匕首,將姜循壓在了懷裡。他胸膛起伏,呼吸灼熱,手扣住她半張臉,姜循不敢抬頭。




院落打鬥痕跡猶存,而葉白早就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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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鷺將姜循拖拽回屋。




姜循還沒想好如何是好,她便被推倒坐在榻上,膝蓋磕痛,後腦勺抵在牆頭。姜循蹙眉喘氣,江鷺俯身,擋住燭火,迫她抬起頭。




他揉著她雪白下巴,燭火照不入他眼中,他輕喃:“夜白?”




他低笑:“你叫的是‘夜白’,還是‘葉白’?你怎麼答應我的,怎麼和我約定的?我說讓你和其他郎君保持距離,你不是說好嗎?




“你如今是陽奉陰違,還是不將我當回事?我對你毫無威脅?我怎麼和你說的——我絕不和其他郎君共存,你聽不懂嗎?你是早就這樣了,還是今日才開始?我一直被你矇在鼓裡嗎?




“葉白、葉白……你什麼時候認識他的,你讓他夜裡進你閨房?你和他感情那麼好?你可知他是男子!你是無所謂呢,還是早就和他暗通款曲了?




“你知道我的字是‘夜白’嗎?!你先認識的他,還是先認識的我?!你是把我當做他的替身,還是把他當做我的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