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方夫子穿著長袍很是斯文,真就像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但藏在衣服下的肩背卻是寬厚,肌肉微彈帶著體溫,極為舒服。




方問黎下巴擦過哥兒柔軟的發,身子僵住。




好一會兒,才漸漸放鬆。




垂眸看人迷糊靠在自己肩膀,他單手虛虛摟住人的腰,解開身上剛剛在家裡拿的披風將哥兒裹嚴實。




“馬上就好。”




鼻尖繚繞清香,淡淡的很好聞。




陶青魚閉著眼睛,不知不覺就沒了意識。




*




陶家。




臨近中午,家裡來客了,不好不做些菜招待。




方霧招呼:“孟嬸,中午就留家裡吃飯。”




雖拿不出什麼好的,但陶家也不是沒有規矩的人家。家裡水缸裡還有些小鯽魚,再殺一隻雞也不算磕磣。




正好家裡人這些日子沒吃到什麼油水,跟著補一補。




“那就叨擾了。正好我帶了些東西,一塊兒煮了吃。”




她這一提,沒打算收禮的陶家人才知道她帶來的東西除了補品,其餘大包小包的都是吃食。




米麵就算了,居然還帶了現成的雞鴨跟豬肉。




看她指揮著隨從一點一點往灶屋裡拿,陶家人驚呆了。這瞧著不是送禮,是送貨。




“這哪裡使得。”眾人趕忙去攔。




孟氏拉開方霧跟楊鵲,笑道:“都是一




家人,什麼使得不使得的。”




陶家人:什麼時候又成了一家人了?




孟蘇靜把方問黎當自己人,為了他的終身大事可是費盡了心力。




她原本想著東西送了坐一會兒,只給陶家人留下個好印象就行。但誰知跟陶家人聊著聊著,竟也喜歡上了與他們這般單純的相處。




那縣裡的婦人們日子雖好,卻處處攀比。




又或是看中了他家老伴的關係想塞幾個學生進書院,常常登門。




待在那裡日子久了,也煩悶得很。




等以後老伴不教書了,倒是可以在鄉下買個房子也這般住著。




這廂推來推去,到底是陶家人推拒不過,只能將她帶來的東西做了。




廚房裡,依舊是方霧掌勺。




不過原本該楊鵲燒火的活兒卻被孟氏搶了先。




“您這衣服……”方霧無奈。




老小孩老小孩,想一出是一出。




知道孟氏竟與自家婆母一個年紀,方霧就不知怎麼拒絕她這些要求了。




孟氏:“衣服而已,髒了洗就是。從前在家時不也是圍著灶臺轉,你們也別跟我客氣。”




陶家屋子雖是茅草屋,但收拾得都整潔。灶屋的灶臺上每次做飯都擦拭,油汙都少。




方霧洗鍋,楊鵲、宋歡就備菜。




堂屋裡爺奶累了,幾個小的就跟著回屋。至於躺著的那兩個漢子,自有他們最小的兄弟看著。




灶屋裡熱鬧,孟氏邊燒火邊聊天。雖是第一次登門,但相處中也跟陶家人親近不少。




想到方問黎的事兒,她心底一嘆。




年輕人想得簡單,起初找她的時候是一心為己,只讓他過來達到目的就可以了。




但人與人的相處,還是靠著真心。




陶家人不知道方家是個什麼情況,也不明白方問黎的為人。陶家不提,她也該提。




“霧哥兒以前可知方從流那小子?”




方霧揉著白麵,邊道:“我知他外祖是我孃家那邊的。”




“是,當年他家爹孃的事兒鬧得沸沸揚揚,該知道的差不多都知道。我說點你們不曉得的。”




孟氏知方問黎性格,也知他是真認定了哥兒,所以這話在他家說得。




“他外祖是秀才,他幼時跟著外祖啟蒙。老頭子說他從小就聰明,好好培養定能有一番作為。”




“這本是喜事,但壞就壞在他親孃不辨是非,親爹又是個好名利的。這書,就是他讀不出來也得讀出來。”




方霧揉麵的手漸漸慢了下來。




這個他們倒是不知道。




孟氏感慨:“後來他確實年紀輕輕成了童生,又有秀才之名,按理說再往後考上就苦盡甘來。偏偏會試時,他卻不願意考了。”




說到這兒,孟氏臉上的笑容不在。




“他爹孃上書院鬧。從流那會兒明明才十五歲的年紀,心性異常堅定。說不考就是不考。”




“最




後無法,他爹就想讓他退學。但我家老頭子看不過去,保住了這個學生。”




“他這日子也不好過。”方霧輕嘆一聲。




“可不是。”




孟氏往灶孔裡夾了一點柴火,又道:“後來的事兒,你們也知道了。他父母和離,各自成家。一個早已經不在鳴水縣,一個倒成了縣裡有名有姓的商人。”




“不過那小子跟他們斷了來往,不會對以後有什麼影響。”




“他今日的這些,都是他自己取的。我們看著他長大,也能保證他人品是絕對不出錯的。”




孟氏說著掏心窩子的話,方霧認真聽著。




他聽得出來,這是站在他們的角度考慮。也聽得出來方問黎對哥兒有意,且還不是臨時起意。




這般私密的事,除非確定結親,否則沒人隨意拿出來說。




現在回想一下自家相公跟自己說的那方問黎認定了哥兒,似也不假。




方霧是過來人。




略微一想又明白人家過來一趟不單單是看望自家,定還是為著自家哥兒的親事。




他倒沒什麼牴觸。




這個時候雖不合適,但人家也沒明說。現在這般坦誠,只能說明方問黎有心。




可惜……若放在以前他定會撮合撮合,但如今還得他哥兒願意。




所以聽人說了這麼久,他只能笑面以對,說不出什麼保證的話。




*




周氏醫館。




周令宜見到來人詫異道:“你們怎麼又回來了,不會是小魚老闆反悔不想來了?”




“看病。”




方問黎將裹得嚴實的陶青魚抱下馬車直奔屋內。




“剛剛不是還好好的。”




嘴上說著,該看還是得看。




……




陶青魚從迷糊中睜開眼睛,見是熟悉的醫館,立馬撐著手坐起。




“不用看。”




“已經看完了。”




方問黎坐在邊上的小凳子上。凳子矮,他那麼高的一個人雙腿曲折快抵著胸口,瞧著坐得委屈得很。




陶青魚鼻尖充斥著一股濃烈的藥味兒。抿了抿唇,嘴裡甜絲絲的,細品還有微苦。




連藥也給他灌下去了,怪不得身子舒服了些。




“謝謝。”




“喝點粥。”方問黎將小桌上的粥往他身邊推了推。




“我……”




陶青魚感覺到落在臉上的視線,到底是將碗端起。




方問黎看他願意喝了,起身出去。




周令宜坐在院中正吃得香,見他問:“你不來點?”




方問黎:“吃過。”




周令宜看他眼中的沉鬱,嘆道:“你也彆著急,小魚老闆身體底子還好。就是最近心神耗費得厲害,以後好生養養就回來了。”




正說著,那邊屋裡陶青魚走了出來。




“周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