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就好比陶青魚現在要買地,家裡那些銀子,也能讓他買個百畝隨意折騰。
到寶瓶村,阿修轉個眼人就溜了。
方問黎看都不看一眼,還側身擋住陶青魚看去的視線。
陶青魚對著面前這一堵人牆只覺好笑。
不過來的目的明確, 也不跟他掰扯。先給陶家打了招呼, 然後就讓他留在家中的爹帶著他們去找里正。
秦家那地兒也屬於寶瓶村,土裡流轉,需得在里正這登記。
秦樁挪了位置後,今年的里正換成了陶族長家的老大。也是陶青魚要叫叔的人。
名字叫陶清河,五十多的人。
氣質幹練,身形健壯,跟族長很像。
他爹叫他們喊了人後表明來意,陶清河毫不含糊地拿出自己記錄的簿子,指著上面昨晚才登記上去的秦家……現在其實該叫常家要賣的田產。
“良田五十畝,都是東邊那片的上等田。田塊大,一塊田都有兩三畝了,一畝能出二三石糧食。”
“村裡秦姓幾家人收了三十畝走,現在還剩二十畝。可要?”
“賣多少?”
“十兩一畝。”老叔話不多,只說重點。
陶青魚問:“能叫她家人領著去看看田嗎?”
這邊的地兒他沒記錯的話,都給了那個叫常婼的被秦英搶來的美婦人。
陶清河頓時起身:“我領著你們去。他家託我幫個忙,中間不出面。”
陶青魚點頭。
去東邊得下坡,從曬穀場與秦家中間那小路往東邊下去,水田像一面鏡子,倒映著藍白雲。
山清水秀,小河潺潺。
放在後世,這地兒要是搞個農家樂一定很受歡迎。
不過現在沒那條件。
下了長坡,從邊上梯田掠過。到底下,就是一片遼闊平地。放眼望去,視線沒了阻礙,這寬闊的土地只看著都眼饞得緊。
多好的地啊!
要賣的田塊都差不多,被秦家收了的那些只是距離秦家這邊梯田近的。
餘下二十畝就得再往東南邊去點,都快靠近那莊子的位置了。
好在田塊大,彎彎的,兩頭鈍,中間粗,是一個胖胖的彎月形。如此並排著五六個月牙,就是那剩下的二十畝了。
“好是好,遠了些。”陶大郎對陶青魚道,“但機不可失。”
陶青魚深以為然。
他問方問黎:“如何?”
“嗯。”
那就是可以了。
地遠不要緊,二十畝呢,陶青魚想著僱人來種。就是給佃戶,五五分後,還不用交稅,他們能得不少。
打定了主意,後續的流程走得很快。
里正是中間人,這最後的畫押也得將人請出來。
賣家買家坐一塊兒說明白了,簽了字摁了手印。待里正將東西拿到縣衙裡一批,這事兒就定下來了。
一下出去二百兩,陶青魚小小地肉疼了下。
“地既然買了,就要好好種。”陶大郎叮囑。
陶青魚認真聽他爹的教誨,跟方問黎對視一眼,然後道:“爹,我們想找佃戶來種。”
要是請人,那得翻耕、播種、收割……花了錢,還得回來盯著,很麻煩。
倒不如給佃戶。
主家做得好一點的提供種子、農具,糧食到時候五五分。
只用簽了契,餘下一概不用操心,只等安心收糧。
“確定了?”
他看過方問黎,目光定在陶青魚身上。看也知道,這事兒是他家哥兒做主。
陶青魚點頭:“確定了。”
“好。”陶大郎走在細窄的田坎上,果斷異常,“趁著有空,這事兒就一起辦了。”
寶瓶村這些佃戶,有逃難來的;有村裡落寞成了佃戶的;也有世代佃農的……
他們住的地方不在村子裡,是在村南邊邊緣。
陶青魚來這地兒少。
不過陶大郎顯然是熟悉。
成排的破爛茅屋下,各家敞開的大門內,好些沒穿衣服的光屁股娃娃見了人來,立馬捂著鳥跑回家藏起來。
陶大郎笑了一聲,領著他們往最裡邊的人家去。
“安叔。”
“在!”屋裡出來個皮膚土褐色的老頭,滿頭如枯草般的白髮,乾瘦得只剩肋排。
他眼睛似乎不好,停在門口眯眼看了會兒才認清人。
“大郎,怎麼來我這兒了?”
“屋裡說。”
老頭拉開幾乎關不住什麼的破舊圍欄,陶青魚兩人隨在陶大郎身後進去。
“這是我家魚哥兒,邊上是他夫婿,姓方。”
“魚哥兒!方小子。”
“魚哥兒變化都這麼大了,以前見著還這麼小一個。”老頭笑呵呵,手往腰高的地方比了比。
陶大郎:“那都多少年前了。”
不過聽他一言,陶大郎認真打量自家哥兒。
確實,他都沒注意。
人白了,好像又高了點兒。
不同於以往總是穿的灰撲撲的短打,哥兒身上是一身藍色長衫,唇紅齒白,像富貴窩裡養出來的。
立在方問黎身邊,更是賞心悅目。
他心中一澀,忽然感慨笑道:“是有點差別,一轉眼,都這麼大了。”
陶青魚回以一笑,露出整齊一口牙。
陶大郎想:性子沒變,還是他家那傻哥兒。
進了屋,也沒什麼坐的。就幾根破爛板凳,還是修修補補不知多少次的。
敘舊完,陶大郎就道:“安叔,我來問問有沒有還要田種的。”
“多少?”
“二十畝。”
“是秦家賣出去那些吧。”
“是。”
“不瞞你說,真有。就是原本種著那地的幾家,現在知道沒地種了,還在急呢。”
陶青魚想著自己看到的那幾塊田,確實照料得挺好。
不過他沒說話,只安靜在一旁充當背景板,讓他爹去說。
“我只二十畝。”
“也不錯了。那幾家都是老實的,以往種著沒出過錯。你要定了主意了,我就叫人過來見見。”
陶大郎點頭:“成。”
來了三家,是家裡長輩帶著小子。
體格都一般,常年沒吃飽也健壯不到哪裡去。不過眼神都乾淨,沒多少心思。
陶青魚看得人久了,方問黎默不作聲地拉著他的袖子輕扯。
陶青魚疑惑轉頭。
方問黎卻什麼都不說,只垂眸靜靜望著他。
陶青魚下意識衝他揚起笑。
方問黎喉結微動,避開哥兒眼神,只垂眸藉著寬袖的遮擋,捏著哥兒的掌心。
陶大郎問了些話,人就定了。
二十畝立馬被三家分得乾乾淨淨。
隨後又是走流程,簽字畫押……
折騰一天,在陶家用了午飯,等官府蓋了印的地契落在手裡,陶青魚才有種“哦,我現在也是小地主”的實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