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祁薄荷看他倆一個高高興興,一個不知所措。他輕聲問:“小魚,你要不要摸摸?”

陶青魚慢慢搖頭。

他忽然想到,他也能生來著。陶青魚嚥了咽口水,覺著喉嚨有些乾澀。

秦竹盯著陶青魚,上上下下打量一圈,忽然道:“小魚,你胖了。”

陶青魚點頭:“是有點。”

腹肌都沒了。

秦竹:“沒準就有了。”

陶青魚:“不可能!”

秦竹下巴一抬:“你伸手,我給你把把脈。”

陶青魚立馬抱起切好的肉就走:“我把肉放了。”

祁薄荷跟秦竹盯著離去的背影,兩個腦袋一碰,嘀咕起來。

“小魚是不相信我的醫術?”

“我也不相信。”

“薄荷!”

“哎呀!重點不是這個,你看你說把脈的時候小魚跑得多快,難不成是不喜歡孩子?”

“不是。小魚怕。”

“怕疼?”

“不是,好像就是怕生崽崽,他覺得有點奇怪。”

“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秦竹肯定地點頭:“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但我記得很清楚,他七歲的時候我倆過家家他跟我說的。而且每次都是他當爹,我當小爹爹。”

祁薄荷噗嗤一笑。

他揉搓著秦竹麵糰一樣的臉:“換我,我肯定也讓你當小爹爹。”

“什麼嘛!都佔我便宜。”秦竹嘴上這樣說,但卻沒見他的手拉下來。

沒多久,陶青魚從廚房出來了。

哥兒身高腿長,容貌清俊。他確實長得與傳統審美的哥兒有點差異,沒那麼秀美。

此時人唇角繃得緊緊的,乍看還是那副淡定的樣子。

可兩人誰不知道,他在裝。

祁薄荷目光在他臉上逡巡,陶青魚被盯久了,默默抓著菜盆兒轉個身背對著他們。

秦竹:“小魚小魚,你轉過來啊。”

祁薄荷看了秦竹一眼,笑眯眯學他:“小魚小魚,你看看我呀。”

陶青魚回身瞪著他倆:“晚上還想不想吃了?”

“自然是想的。”

“那就閉嘴。”

祁薄荷跟秦竹對視一眼,齊齊笑了。

真不經逗。

*

入夜,方家小院裡圍滿了一圈。

木頭打的菜架子上,一盤盤處理好的菜放在上面。

近處圓桌的小爐子上架著鴛鴦鐵鍋。銀絲炭燒起來無煙,鍋中一邊是紅油翻滾,另一邊擠滿山珍。

而桌面上,豬肉、牛肉、魚肉、羊肉乃至鹿肉都片成薄片。經過一下午的醃製,藤椒的、麻辣的、牛奶的……應有盡有。

鍋裡沸騰後,夾著肉片在翻滾的鍋裡停個幾秒,鮮紅的肉頓時捲曲變白。

再放碗裡的料碗裡一滾,裹上油碟裡的香蔥蒜蓉。

入口香濃,口舌生津。

桌上喝的是周令宜帶來的梅子酒,陶青魚又念著兩個哥兒不喝酒,下午又起鍋熬了一盆奶茶。

這會兒鍋裡咕嚕咕嚕直冒泡,幾人頭一次吃到如此鮮香麻辣的鍋子,皆是胃口大開。

周令宜動作斯文,但速度飛快。

吃了好幾口解了饞,立馬問:“小魚老闆,你家這鍋子底料可還有?”

陶青魚:“沒了,都在這兒了。”

“不過有方子,你們要想吃拿回去也能做出來。”

周令宜趕緊應下:“那可好,我回去也讓我爹孃嚐嚐。”

飯桌上, 阿修顧著給自個兒夫郎夾菜, 偶爾跟周令宜小酌。

方問黎中午沒吃多少,光顧著喝酒,這下餓了也吃得快。

陶青魚在這裡鮮少吃得這麼辣,但著實過癮。他目光繞了一圈,見大夥兒都吃得滿足,心裡又高興幾分。

火鍋就是要跟朋友一起熱熱鬧鬧吃嘛!

阿修抽空問:“主君,我覺得這樣的鍋子能開店了。”

陶青魚一頓,道:“我就動動嘴皮子,你要有想法試著做就成。”

陶青魚動手不行,但好歹上輩子吃過那麼多的火鍋。加上家裡男人是會廚的,試著試著他也做出來了。

以後再改進改進,辣鍋的味道他敢說,鳴水縣他家第一。

方問黎頭微點:“還有家酒樓,好像生意一般。”

阿修道:“是,西街那邊的雲客酒樓。”

阿修看他這樣的態度就知道是同意了。

沒想到吃個飯還能給自己攬個活兒,他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相公,要拉辣鍋的。”

祁薄荷一聲將阿修注意力拉回來。

看自家夫郎巴巴盯著紅油鍋,他安撫地摸了摸祁薄荷的手。他夾了一片肉,不過過了三道水才放進祁薄荷碗裡。

哥兒吃得高興,阿修眼神也是一柔。

再等等,夫郎現在肚子大著要他照料,等孩子生了他再去忙。

方問黎餘光掃過他倆,感覺到手指被扯了扯,他偏頭。

陶青魚湊過來,小聲道:“安心了?”

方問黎收攏哥兒的手,不答反問:“安心什麼?”

陶青魚斜睨過他一眼。

方問黎鳳眼微彎,給陶青魚夾菜:“夫郎吃。”

……

一頓飯吃到晚上,賓客盡歡。

月輪載空,清輝落進人間。

周令宜喝得微醺,被秦竹拉上了家裡來接的馬車。阿修帶著呵欠連連的祁薄荷告辭歸去。

這一方小院熱鬧又散盡,歸於平靜。

陶青魚靠依偎在方問黎肩上,凝視著繁星燦爛的夜空。墨雲似的長髮散開,與身後男人的交纏,不分你我。

若打眼一看,還以為他們在談風弄月。

“嗝——”

方問黎輕笑一聲,掌心貼在哥兒肚子。平坦的肚子微微凸出,摸著還是軟綿綿的。

“夫郎又貪多了。”

陶青魚耳朵一紅:“都怪這飯太好吃。”

方問黎笑聲放大,鼻尖親暱地蹭蹭哥兒耳垂:“我給夫郎揉揉。”

“趕明兒去醫館拿些消食的丸子放家裡備著,免得夫郎以後又吃多了夜裡難受。”

“我是那麼不知輕重的人嘛!”

肚子上的手一抬,輕輕拍了拍。

彷彿在說,這不就是?

陶青魚臊得臉紅,反手捂住方問黎的嘴,惱羞成怒:“你別說話了。”方問黎好心情地在哥兒頸側蹭蹭,手下輕柔地揉著。

兩人靠在一起同看一輪月。

陶青魚被熟悉的氣息包裹,肚子上又被摸得舒服。

他昏昏欲睡,喊了一聲“相公” ,隨後翻個身更舒服地蜷縮在方問黎懷裡。

“夫郎。” 方問黎輕輕應答。

他眼神溫柔,下巴輕蹭哥兒頭頂。

注意到邊上驅蚊的香燃盡,他抱起已經熟睡的人,腳步輕緩回了屋內。

*

入了夏,身上衣衫一件比一件薄。

陶青魚又是個容易出汗的,方問黎早早讓阿修把家裡的冰給定上了。

日子一天天過,陶家那邊陶青魚不再操心,回去得也不那麼頻繁。

倒是外婆那邊,他偶爾送他舅舅回去,也常去看老人家。

擔心她一人在家孤單,陶青魚還專門送了幾尾魚去。

在此期間,陶青魚發現他舅舅在養魚這方面極有悟性。

除了捨不得那些被一擇一擇選出來的魚,從做盆到養水再到擇魚,他都上手極快。

安穩了一些日子。

來隔壁買魚的人多了,來的男子偏多,但女子哥兒也常常跟著來。

陶青魚正好領了人看魚。

出來時,見外面湖邊欄杆上一群人背對著他。

“來了來了。”

“先前我哥他們出去吃酒,遇到方夫子了。還聽了一件趣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