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葫 作品

第465章 雷剛的一生

 深夜兩點多,天空又有雨落下來。 

 曾有一位多愁善感的姑娘跟陳長安說:雲本來是潔白的,因為沉甸了太多心事而抑鬱成烏雲,而當心事無處釋放時,便會化為眼淚往下掉,俗稱雨。 

 陳長安不太喜歡這種說法。 

 雖然這種描述有種唯美的詩意感,可它同時也帶有一絲悲情主義色彩,容易令人產生悲觀情緒。 

 雨,更應該理解成上蒼對大地的恩澤。 

 陳長安在四名武警的護送下,帶著兩名急救醫生,打著手電筒向山頂上的吊樓走去。 

 同行的人,對嘩啦啦的大雨厭惡至極。 

 他們一會抱怨身上的雨衣有礙行動、一會又嫌腳下的泥土又溼又粘,大概他們已經忘了之前大火焚天的恐怖情景。 

 似乎,忘恩負義也是人類的本性之一。 

 陳長安不討厭這雨。 

 也不討厭受傷後躺在吊樓上的那個暴徒。 

 陳長安一路都在想: 

 殺人如麻的雷剛,他固然要為自己的種種暴行付出代價;但他也不是生下來就是暴徒,到底是什麼原因把他逼上了刀口舔血的歧途? 

 距離吊樓越近,陳長安的心情也越沉重。 

 葉青一直站在吊樓的門口等候,她只穿一身單薄的襯衣,抱著雙臂在風雨交加的寒意中瑟瑟發抖。 

 “陳市長,你們來了。” 

 “他人呢?” 

 陳長安沒有急著進入吊樓,站在門口謹慎地打量著周遭環境。 

 葉青則瞧了瞧陳長安身後那四名持槍警戒的武警,連忙拉開旁邊那隻黑色的旅行袋,把收繳的槍械展示給陳長安等人看。 

 “他在樓上,身邊沒武器。” 

 葉青到底是個感情細膩的人,渴望陳長安能給雷剛保留一絲尊重。 

 她又乞求陳長安:“他想單獨見你,你能不能……” 

 “嗯。” 

 陳長安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 

 轉身吩咐那四名武警:“你們在外面守著。”又對那兩名醫護人員說:“你們也先在這待命,有需要的時候我再叫你們。” 

 “行。” 

 兩名醫護人員揹著急救醫療箱進一樓避雨。 

 那四名端著槍的武警則沒有進屋,他們領命之後,分散站位,分別值守在吊樓的四個角位,防止橫生變故。 

 指揮中心的人,除了陳長安以外,沒有人願意冒險上山。 

 因為葉青與雷剛之間存在情感糾葛。 

 在那些人的眼裡,現在葉青與雷剛完全有可能合謀設局,騙指揮官上山,以達到“挾天子以令諸侯”的目的。 

 最初的時候,陳長安也有這種顧慮。 

 後來仔細一想。 

 陳長安又打消了這種顧慮,尋思著:就算雷剛想背水一戰,他也不會無視葉青的安危;只要葉青沒有離開弔樓,雷剛便不會在這裡開火。 

 陳長安放鬆心態往樓上走去。 

 一上到二樓,血腥的氣息撲鼻而來,令人眉頭緊皺。 

 雷剛躺在靠窗的那張竹床上,包紮在左腿上的布條早已經被鮮血浸紅,失血過多,導致他的臉色有些蒼白。 

 “要不要我叫醫生上來?先幫你處理一下傷口。” 

 陳長安抱著一種人道主義精神,望著雷剛左腿上那觸目驚心的傷情,同時也想起了白天送沈薇去醫院時的情景。 

 沈薇被眼前這傢伙擊中的也是腿,右膝彎中槍。 

 但因為打中了動脈,傷情更重,送往醫院的半道上就已經失血性休克,也不知道她現在脫離了危險沒有。 

 “不需要,坐。” 

 雷剛硬撐著身子支起上半身,靠牆坐在竹床上。 

 陳長安把那張長板凳拖過來就座,與雷剛保持著兩米左右的距離。這個距離既不顯得疏遠,又可以防備雷剛的突然襲擊。 

 “沒想到指揮官竟然是你。” 

 雷剛泛起了一絲蒼白的笑容。 

 陳長安皺眉不語, 

 雷剛饒有興趣地追問:“白天,我打殘了沈薇的右腿。晚上,你下令打殘我的左腿。這算不算是一種精準報復?” 

 “我下達的指令,是避開你身上的炸彈與要害,給你一槍。我沒有指定要打你的腿,你別胡亂聯想。具體打你哪個地方,那是武警的選擇。” 

 陳長安尋思著,這或許就是傳說中的天意,因果循環。 

 眼前這個殺人如麻的暴徒,現在跟個無力動彈的殘疾人差不多,聽著窗外的雨聲,滿臉頹然之色,也不知在追憶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