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月去 作品

第 141 章 晉江文學城獨發

 趙太傅覺得能不起戰事就不起戰事,打仗除了勞民傷財,真是半點好處都沒有。

 況且與羌族交戰還能護衛國土,皇上和趙王打,那不還是越朝百姓自己打自己。再說了,不管誰勝,那越朝還是越朝,朝內動盪,是給羌族留有機會。

 眼下先守住韶關,再慢慢等趙王糧草耗盡,哪怕趙王佔領西北幾座城池自立為王,也不能長久。西北不宜種植作物,不比江南等地富庶。

 只不過如此一來,皇上斷不可能再給趙王回頭反悔的機會。趙王既然反了,開弓沒有回頭箭,就算他退兵,也得就罪論處。

 亂臣賊子,當剿滅之,哪怕從前有諸多軍功,依然是反賊,否則日後人人當爭相效仿。

 明光帝坐得胸悶,站起來在御書房走了幾步,道:“西北糧草不夠,朕料想,他們也守不了太長時間,韶關萬不可失。”

 太傅等人應了聲是,明光帝揮了揮手,諸位大臣也明白,今日朝議就到此為止了。

 事關趙王,明光帝都是下朝之後再和趙太傅六部尚書及大臣慢慢商議,秦臨淵聽著頭疼,不過還有許多朝臣對此一知半解,巴不得參加朝議。

 楚國公就不知這些,不過楚國公因為老家就在瀘南,正和嚴氏盤算著派人去瀘南先把老夫人接回來。

 楚二叔是瀘南知州,自是不可能捨棄百姓自己避難去,但老夫人和幾個侄子侄女還是可以避一避的。

 亂世之中可不管你有沒有錢財權力,年紀大不大,刀劍無眼,萬一真打到瀘南,被傷了可如何是好。

 只不過嚴氏擔心的是別的事,以往宋老夫人來盛京都趕著春秋天氣暖和時,眼下還沒出正月,老夫人又那麼大歲數了,怕來的路上顛簸受苦。

 楚家二叔走不得,萬一老夫人不願來盛京,那該怎麼辦。

 嚴氏為此事發愁,楚欣勸道:“接祖母回來是做晚輩的孝心,我們只管接去就是,來不來,全看祖母的意思。”

 嚴氏就命人去接了,也不知能不能趕上。

 想想前些日子還太平盛世,越朝上下歡歡喜喜地過年,年剛過完,朝夕間趙王就反了,楚國公無甚實權,每日喝酒吃肉,還總說趙王打不進來。

 嚴氏著急,只能差人往孃家和長女家問問。

 如今在朝摸著能摸到政事的,也就是楚國公的大女婿,陸枕言。

 陸枕言在刑部任職,他很受刑部尚書重用,短短一年半,已經破格做到了刑部侍郎的位置,不過其中少不了楚瑾為之周旋打點的緣故。

 楚瑾雖不為官,可總是和官家夫人周旋,說話辦事又漂亮,讓陸枕言少走了不少彎路。

 而且陸枕言今年才二十歲,誰見了不說一聲年輕有為。

 此番朝內動亂,陸枕言也知曉,更怕戰火到盛京,牽連家人,下職回府和楚瑾商量,若不南下避難。

 楚瑾是成王妃的姐姐,如今兩人還有孩子,若南下避難,王爺王妃必定應允。

 陸枕言道:“若無事再回來,就當去散散心。”

 楚瑾搖了搖頭,“天下興亡,匹夫有責,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況且,趙王護衛了百姓多年,我信不是他一朝一夕能反了的人。三妹妹那裡是離得遠,可此時過去,也是添煩添亂。”

 更何況楚瑾的母親兄弟姐妹都在盛京,她是能帶著孩子走,可別人呢,她能眼睜睜看著母親兄長妹妹們在盛京受苦嗎。

 陸枕言嘆了口氣,拍了拍楚瑾肩膀以示安撫,“也好,留在盛京我會護著你們。”

 楚瑾把他的手拂開,“我知你暗自與成王有書信往過什麼?”

 楚瑾當初差一點就成了陳王妃,楚國公願意也有當時先帝屬意陳王的緣故,那時陳王的確風頭無二。

 皇家奪儲爭嫡她並非不知,趙王造反,皇上下令要處死反賊,以安定天下。

 可說句難聽的,趙王造反也有皇上的緣故,一為削藩,二為引質子進宮。若趙王敗了,那早晚有一日,成王也會被削。

 趙王以前是皇子,成王從前也是皇子,這些年一直謹慎行事,難道到這個時候了,就沒有一絲一毫別的想法嗎?

 楚國公府的幾個姑娘裡,要數楚瑾楚欣姐妹倆性子最相近。

 楚瑾自小就拔尖好勝,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讀書做文章誓要不比男子差,及笄之前便有才名,之後更是聲名遠播,名揚盛京。

 後來在佛堂一年多磨練心性,明白人這一輩子,並非走到高處才是圓滿,嫁給陸枕言日子過得也不錯,可心底還是那想法,性子也依舊是那個性子。

 這都什麼時候了,怎麼就不知著急呢。

 楚瑾知道三妹妹性子沉穩,可這會兒不是該沉穩的時候,早些準備肯定沒錯。

 若是她的妹妹做了皇后,楚瑾也不愁陸枕言沒有好出路。

 楚瑾都替他們著急,成婚倉促,離京倉促,比起其他皇子,就好似撿來的。

 她見過成王幾次,做妹夫也無可挑剔,相比於其他王爺起起伏伏,成王總是能在關

鍵時刻保全自身,這可不是單憑運氣就行的。

 既然有這智謀,為何不趁此機會,借風扶搖直上呢。

 成王也是藩王,真等日後削藩?

 陸枕言輕輕嘆了口氣,與成王書信往來,他沒想過瞞過楚瑾,更知瞞也瞞不住。

 楚瑾比他還要聰慧,若為男子,哪裡會指望家中兄長去考功名。

 陸枕言斟酌著道:“只是如今並非最好的時候,其他藩王都在觀望,都想憑此機會立功,但有句話叫名正言順,趙王此舉是為謀逆,差了名正言順幾個字。”

 朝中憎恨趙王的不在少數,戰火動亂哪兒有國泰民安來得安穩自在。

 哪怕他一身傷,曾立下不少戰功。

 陸枕言道:“你可曾聽過那個傳聞,皇上繼位快兩年,自大皇子夭折後就未有子嗣,當初宮裡妃嬪有孕,卻小產了。

 有傳言說是當初慶王暗害皇上,致使皇上身體不好,所以才沒孩子。質子進宮後生了不少事端,若真到了那迫不得已的一日,皇位是極有可能傳給成王的。”

 明光帝也是見識過其他兄弟狼子野心,況且幾個侄子年紀太小,經不住事,唯一沒有對皇位虎視眈眈的就是蕭秉承。

 不僅沒有,還可以說是安分守己。

 況且做皇帝的也得為天下考慮,如今皇上在政事上挑不出錯,雖然也有不足之處,但信任太傅和六部尚書。

 趙王行軍打仗別人比不得,但論治理國家,其實不如皇上。

 不過這些都是陸枕言的揣測,若皇帝長命百歲,福壽安康,這些都是無端之事。

 為今之計,只有等,此時插手,不是上策。

 楚瑾嘆了口氣,覺得陸枕言說得也有道理,尤其三妹妹還沒有孩子呢。

 希望二人也能安然無事。

 她是女子,想得多些,若皇上真於子嗣有礙,也許會想著蕭秉承若到今日會如何決策。

 江山社稷,更不能憑一己私慾。

 看楚瑾出神想事情,陸枕言拍了拍她的手,“你且放心,韶關易守難攻,況且以趙王的心性,未見得能贏。”

 在這上頭楚瑾想得和陸枕言差不多,朝中動亂,誰更擔憂百姓,誰顧慮多,誰就會輸。況且西北十五萬大軍,可不全打進盛京,還得守著邊塞以防羌族來犯,這樣一來就落了下乘。

 人在盛京,自然希望趙王敗了。

 盛京的天變了

 朝中為防大量百姓南下避難,引發動亂,通關文書審查也比以往要嚴格。

 不過世家權貴依舊有法子出城,別人弄不到的通關文書,他們動動手指就行了。

 而西北戰事在坊間傳得是越來越離譜,從最開始的城守開城門迎趙王進城,慢慢演變到後面的趙王嗜殺成性,屠盡城中老弱婦孺,與惡鬼羅剎無甚區別。

 這些話都已傳到永城了。

 已經過了上元節,永城在南方,已經能見些許春色,不過街上卻不如往年熱鬧。

 戰火雖未至,可流言一日比一日厲害,百姓哪還有心思做別的事,生怕哪一日,趙王就領兵打進來了。

 不過大多數人還是看熱鬧得多,“永城離盛京那樣遠,要打也是直接打盛京,寬心,不會到永城的,再說了,還有宛城擋著呢。”

 宛城城守還來過永城幾次,想求見蕭秉承,都被楚沂回絕了。

 這會兒躲遠一點,蕭秉承不理政事,宛城城守這個時候來要麼借錢要麼借人,這兩樣成王府都沒有。

 不過相比之下,江南依舊比盛京安穩,大家都想,若是出事也是北方出事,等到盛京,要麼趙王被處死,要麼換了新的皇上,當百姓的,誰當皇上不是當。

 戰亂與江南無關。

 蕭秉承原也這麼想,後來楚沂問為何趙王沒有糧草,西北諸城又貧苦,怎麼有膽子反呢。

 蕭秉承聽這話,不由想得多了些。

 是啊,為什麼有膽子反呢,難道想送死?

 謀逆是殺頭的大罪,慶王當初都知把妻兒送走,趙王豈會不知。能反自然是有把握,不是萬全也有九成。

 韶關易守難攻,可過了韶關……

 這幾日蕭秉承除了去軍營,就是看越朝的佈防圖。

 從西北直到盛京,要向東經過錦城瀘南,再向東南過豐亦晉城,這樣能向南直搗盛京。

 但細看,想要打進盛京,除了走錦城瀘南這條路之外,還可從錦城南下直接到鹿城,向南過雲州啟安,再從南向北折回盛京。

 此番雖繞路,要多行軍,可過鹿城就是禹王的封地,只要趙王過了韶關,直至鹿城,若是禹王開城門迎軍,借糧草讓趙王成事,那再攻入盛京,就是易如反掌之事。

 況且雖然繞路,可江南富庶,多平原,好行軍。皇上定以為趙王一路南下,選路程最短的由晉城攻打進京,可兵馬都在,糧草不夠,錦城比鹿城貧苦,趙王要是過錦城,這仗得打到什麼時候去。

 宛城毗鄰啟安,又比啟安富庶,若啟安失守,

宛城恐怕也得跟著遭殃。

 蕭秉承原以為趙王庇護越朝多年,心軟不忍屠殺百姓,可既反了,婦人心性只會斷送自己性命。

 宛城是蕭秉承的封地,他自然不會眼睜睜看著宛城出事,原以為置身事外,卻不想一直都在局中。

 若趙王和禹王聯手,恐怕蕭秉承也在他們的算計之中。

 趙王進宛城,借糧草一用,許諾日後不削藩,蕭秉承還能和楚沂安穩度日。

 若想安穩,大可走此路,只要聽話,趙王自不會殺害百姓。

 不過這些都是蕭秉承的猜測,他是想趙王行軍打仗多年,且看蕭允錚的性子,就能推測趙王用兵習慣。

 蕭允錚被趙王教導,總兵行險招,趙王被百姓稱為常勝將軍,若是墨守成規,怕是不會打這麼多場勝仗。

 一路南下勝算小,去鹿城繞遠卻能打個措手不及。

 蕭秉承想起當日趙王蕭允錚回西北,隔日禹王也請命,讓蕭允楓回封地養傷。二人兒子不在宮中,他也不是沒有可能跟著趙王一起反了。

 蕭秉承把這些說與楚沂聽,“但我也只是一猜,我若是趙王,絕不會攻打錦城。”

 楚沂覺得不是沒這可能,“事關百姓安危,王爺還是寫封信回京吧,沒有自是最好,若是有還能早做準備。”

 蕭秉承點了點頭,依楚沂所言寫了封信,八百里加急,兩日就能到。

 就是他現在不知西北戰況如何,蕭秉承又沒有實權,也沒辦法早做準備。

 城中兵馬僅供城守調動,他空口無憑,只憑推測就讓人做事,實在難以服眾,這奏摺皇上也未見得相信。

 若是朝事太多,甚至看都不會看。

 蕭秉承面色凝重,更怕自己料想成真。

 一日一日過去,生怕得到什麼消息。

 西北戰況膠著,正月二十五,趙王領兵過韶關,此地易守難攻,寧將軍苦守兩日,趙王敗兵,在十里外安營紮寨。

 越朝雖勝了,卻是險勝,寧將軍守得艱難。趙王的兵都是越朝的兒郎,親人都在越朝,韶關是天塹,中間一道供一輛馬車過的路,兩邊是陡峭的山脈。

 易守是因為倘若從山頂或是半山腰往下推石頭,巨石滾過,兵馬難行。可都是一國百姓,寧將軍也於心不忍。

 趙王硬闖五次,都敗兵而歸,當夜寧將軍以為趙王會休整幾日,結果夜裡突襲。

 寧將軍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五萬兵馬終究不敵十萬,趙王拼著折損了數千人,硬闖韶關,而寧將軍只好下令退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