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見

但現在不同了,她打算再去見曾祖父一次,至少告訴她,他當年在火車站弄丟的妹妹還活著,這大概是曾祖人生最大的遺憾吧,至少讓這一個遺憾圓滿,雖然她不是曾祖父真正的妹妹,但是楊妹纓還活著,只是不在國內,她也不算欺騙曾祖。作為曾祖父後代的後代的後代,曾孫女兒,他們也是一脈相傳,血脈親情,無論這個世界是什麼,後代見到曾父落難,怎麼能袖手旁觀呢,做不了別的,送點吃的穿的,讓曾祖父日子過得好一點,還是能做到的。雖然這樣對她來說有點危險,但現在畢竟不是三年後,她觀察過採石場看管人員,管得並不細,也不問來探視人身份或地址,更不會要什麼工作證,身份證明,可以隨便探視,但勞改人員那邊會有記錄,他們一週一個人最多隻能有兩次親屬探視機會,但這個機會現在是有彈性的,只要拿點東西給看管員,他們也很好說話,就可以探視久一些

成份問題在現在來說,還不是那麼大

她只要小心些,應該沒有問題,想到翠英嫂子這些家屬一大早又送吃的又送棉衣

採石場那邊確實艱苦,她要不要也送一些

看到曾祖父時,那身單薄的衣衫.....

“行!”韓舒櫻一咬牙,反正每天都有一塊,她也穿不完:“但只有一塊白色料子,你知道我本來想留著自己做件襯衫,如果她要的話,就換給她,但她能給多少棉花?我需要做一件棉衣和棉褲。王梅驚訝道:“啊?做一套啊,那怎麼也得六七卷,小韓,這可不行,棉花是緊俏貨,我看最多就三卷棉,三卷應該能做個薄棉襖,被服廠那個棉卷我知道,挺硬實,手長寬,打開有三米多長,做件薄棉衣夠用了。韓舒櫻搖了搖頭:“不行啊梅姐,棉花找一找還能買到,但我的布料梅姐你自己看,你在商場裡找,根本找不到一模一樣的料子,物以稀為貴,它真的很貴!我只跟姐你說,是我親戚在港......那邊弄到的,咱們這......沒有,姐!最少得換八卷,我要不是急用,給我十卷我都不換,現在手裡就這麼

今天去採石場,那邊空曠風還大,太冷了,她站一會都要凍壞了,如果有棉花的話,再買點土布,翠英嫂子說,石場那邊都不能穿好衣服,都是縫縫補補的破衣服,越結實越好,不容易壞,那邊工作還髒,什麼好料子都白搭,只有土布抗造。”八卷真不行,小韓,要不,我跟她講講,六卷吧,做一套薄棉衣棉褲夠用了,行不行?

韓舒櫻看著王梅極力撮合,像王梅這樣商場裡的老員工,手裡有不少交換資源,遇到合適會給人牽線介紹,也能拿點好處。“行吧,看王姐的面子,我換,我中午回家把料子拿過來。”不管吃不吃虧,棉花現在對她來說,是急需剛需,這個重要,其它的可以放一放,而且白色料子不顯眼,不出奇,青色料子她是不打算換的,太扎眼了,”中午吃完飯我就帶你找她,

中午咱就去給它換了。

韓舒櫻這一天馬不停蹄地去了採石場,後來又回大雜院,中午又回去取布,取了布料又跟著王梅去了被服廠,最後拿到了六卷泛黃的棉花,已經彈好了,機切成一條條捲起來,用的時候只要打開,就像蛋卷一樣一層層,可以直接往布料上鋪棉,很方便韓舒櫻把它裝進了布口袋裡,下午又去找了何主任,想從他媳婦手裡買點殘次土布,她媳婦管庫房的,庫房裡有很多這種殘次品,殘次布料,身為第一手管庫房的人,殘次品都是福利,每次處理肯定能弄到這樣的布,找別人不如找主任媳婦。現在。這人情不就用上了嗎,下午下班前,主任媳婦風風火火地帶了一大塊布過來。偷摸地賽給她“庫房最最結實的布,因為壓在最底下,這塊有點潮了,邊角泛黃,你回去把泛黃的地方裁掉,做衣服一樣能穿,不用給票了,就給個七塊錢吧。這是從一批布里裁出來最外面的殘次布料,扯開來一大塊,厚厚的挺沉,約摸能做成人衣服一套還有剩,七塊還不要票真是便宜不能再便宜的白菜價了,也就是管庫房的人,才能拿到這麼便宜的東西,主任媳婦估計也沒賺多少,平轉給她的。人情嘛,都是你來我往,不能斷了,韓舒櫻立馬送給主任媳婦一條她後來做的白色手帕,料子入手細嫩滑軟,主任媳婦愛不釋手,最後育高興興地拿著手帕走了。一天時間,韓舒櫻就將一套成年男性的棉衣材料湊齊了,怪不得國營商店多少人擠破腦袋想進來,現在管制社會,沒有門路的普通老百姓,想做一套衣服有多難,這麼說吧,這麼一堆布和棉,他們全家得攢大半年。韓舒櫻一天!湊齊了,只要拿去裁縫鋪,讓老裁縫做出棉衣,就可以給她曾祖父送去了。

在商場裡只要你有資源,別人會找上你,根本不愁兌換,想換什麼,長嘴問問,就能託人再託人換到你想要的東西,無論是被服廠,還是棉紗廠,食品廠或者肉聯廠,她們都有認識的人,而這些廠裡有資源的一些人,都想和國營商場的人認識,雙贏的買賣像普通人想買點緊俏東西,還得冒險跑黑市,偷偷摸摸的還有可能被抓,然而商場營業員可以光明正大的買賣交換,一點危險都沒有韓舒櫻回到大雜院將東西裝一裝,去了老裁縫店,棉衣不像貼身衣服,需要具體尺寸,現在的人都偏瘦,衣服胖瘦沒什麼問題,主要是長短會差一點,可以把褲腿和袖子做長,長了的話挽起來韓舒櫻說了下大概身育,老裁縫就有譜了,布料充足,肯定不會小的。

一套棉衣要鋪棉花,手工貴一些,材料客人自備,所以手工費要五塊錢

還好,江公安上次給了她五十,平時她自帶糧食,在吃方面她一分錢都不用花,很省,她的錢全花在裁縫鋪裡了,好在材料布料什麼的都是她自己帶的,也花不了多少,只是一些手工費,手工費也不貴,幾毛一塊,最多五塊。不過這段時間光做衣服她就花了二十,她手裡還有三十塊錢,也夠用了

只是欠江公安的錢是越來越多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還上,但隨即就被她拋之腦後....

去見曾祖父這事兒,她偷偷摸摸地揹著所有人,因為這事兒吧,不太能讓別人知道,包括對象

這幾天她確定江公安很忙,早上不會過來,她這才換了來鹿城時那一身土了吧唧的衣服,弄了條特別土的頭巾拿著,趁天還黑著的時候,她拎著飯盒包和已經做好的棉衣棉褲出了門。飯盒裡是她昨晚上學著包得餃子,餃子不可能糊,只怪江公安沒口福,她這白麵餃子包得還不錯,用的是櫃子裡江公安給她買的一袋富強粉,也沒怎麼吃,把那些蘿蔔和劇本給的鳳髓蘿蔔剁了和餡兒,江公安前兩天還拎來一條肉,切了一大半被她剁了包進餃子裡,加了多多的油。然後早上趁著天沒亮,偷偷蹲在棚子裡,在爐子上偷摸地煮,在餃子香味傳遍大院之前,她飛快地撈出來,裝進飯盒裡,往自己嘴裡塞了幾個熱乎的,一邊胳膊夾著棉衣棉褲在夜色裡彎腰出了門。跑到外面,她把圍巾圍上了,披上給曾祖做的棉衣,蹲在路邊等了半小時,五點半的車才慢悠悠地開過來她不能帶行李包,回來她得去大雜院換衣服,那時候該上班的都上班了,但院子裡也有人,如果有人問起,她可以說忘帶東西,回來拿,但帶著行李包,就很難解釋,所以只能拿個翠英嫂子做的方形青色小飯盒包,也是她上班裝東西的包,用雙層青布做的大棉衣披著,用棉褲把飯盒包起來保溫,然後頭巾拉高遮臉一溜煙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