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輓歌 作品

第62章 得非所願


                 “這老頭真踏馬是個酒鬼。”

  結束了今天的練字,方重勇滿意的看了看自己的“作品”,心中略有些得意,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在他看來,書法在這個安史之亂已經進入倒計時的年代裡,專門去練並沒有什麼卵用。

  跟浪費時間不過一線之隔。

  只是,人是社會的動物,並不能隨心所欲想怎樣就怎樣。既然鄭叔清送了他一份人際關係“大禮”,那他就有義務要把該演的戲演好。

  “江皋聞曙鍾,輕枻理還舼。

  海潮夜約約,川露晨溶溶。

  始見沙上鳥,猶埋雲外峰。

  故鄉杳無際,明發懷朋從。”

  方重勇臨摹的字帖,是賀知章早年的一首詩,創作於年輕時離別故鄉永興縣,去京城長安趕考之時。

  不知道賀知章留這首詩給方重勇臨摹,是希望他未來走上科舉之路呢,還是單純講述自己當初的心情。

  方重勇將一個多月前寫的第一篇,和今日寫的這篇對比,發現兩幅臨摹的字帖,完全不像一個人寫的。

  從當初呆板無神,到現在起碼看上去有模有樣了。

  賀知章是個酒鬼加懶漢,偶爾還是會指點一下方重勇的書法。僅憑這點,就對得起那八十匹唐錦的酬勞了。

  “功夫終究是沒白花。”

  方重勇忍不住嘆了口氣。

  他這個人,最怕浪費時間,有時候卻又不得不“浪費”時間,做一些自己認為沒必要的事情,然後又陷入糾結之中。

  一方面,方重勇覺得寫好書法算是裝點好自己的門面,用處不小。

  另外一方面,他又覺得大唐崩潰的趨勢,似乎一點都沒發生本質變化。練字對於他來說,只是在做無用功而已。

  方重勇將字帖擺在桌案上放好,壓在鎮紙上,跟賀知章家的下僕告別,離開了宣平坊。

  不得不說,經過這段時間的鍛鍊,他的書法突飛猛進。

  當然了,方重勇對賀知章的要求也非常純粹。別的什麼都沒有,就是借一個名頭。

  書法的進步,算是意外之喜了。

  方重勇是非常實在甚至是庸俗的人,從來不覺得自己有什麼特別之處。

  九歲孩童,貌似也沒看出將來會很帥的樣子,反而皮膚有點粗糙,有點武夫的底子。

  他也不覺得自己“虎軀一震”,賀知章就認為自己是可造之材,將他介紹給自己所在的那個文人圈子。

  方重勇更不覺得對方收了80匹唐錦,就會把他當關門弟子,傾囊相授什麼的。

  至於念想賀知章的女兒對自己很痴迷之類的,別說年齡不合適,就算年齡沒問題,他也不是賣臉吃飯的那塊料。

  一個九歲孩子,想這些都是白給,孩子就是孩子。

  方重勇心中沒有任何幻想,不覺得別人會無緣無故或者因為一件小事高看自己一眼。

  事實也證明,賀知章幾乎不跟他說話,似乎連敷衍都欠奉。每次點評完當天寫的字以後,就提著酒壺去臥房喝酒睡覺去了。

  非常的公事公辦。

  “什麼時候,可以離開長安呢?”

  走在長安城一百二十多米寬的大街上,方重勇吐出一口濁氣,在空中形成了一道白霧。

  冬日天黑得早,路上的行人並不算多。

  不少人都換上了厚厚的襖子,絲綢的夾層裡面塞了各種填充物,保暖不在話下。

  然而有些奴僕,卻穿著單薄的衣衫,捲縮佝僂著身子,似乎是在外面採買貨物,行色匆匆,覺得自己走快點就可以禦寒。

  長安的世界很精彩。

  長安的世界很無奈。

  全看這個人是什麼身份了。

  投胎的技術,比個人的努力重要得多。

  奴僕們的努力,便是讓主人過上更好的生活。在長安,不同的人,努力的意義不同,內涵不同,效果也不同。

  可悲可嘆,又無可奈何。

  心裡懷著複雜的想法,方重勇敲開了自家的大門。一進門,他就看到身材魁梧,國字臉上寫滿了疲憊的王忠嗣,正坐在大堂內跟方大福聊天,二人似乎很熟的樣子。

  “岳父終於回來了!”

  方重勇激動說道。

  “對,託你的福,書房細說。”

  王忠嗣微微點頭示意道。

  二人在書房坐定之後,王忠嗣嘆了口氣道:“不知道是不是你用力太猛,聖人竟然提拔我為龍武軍左軍將軍,不能離開長安,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