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西球球 作品

第 44 章





盛承星剛被盛承鳴擺了一道,哪敢應下,再二來回推脫了幾次,還是定了待回京之後命下人親自去寧宣王府送些珍貴藥材及珍寶,這事才算告一段落。




周遭眾人鬆下一口氣,容棠帶著宿懷璟回到雅間,快快樂樂地伸出手又比了個“二”。




宿懷璟看得好笑,卻也寵著他,佯裝不知道的樣子,問:“棠棠哥哥這是何意?”




容棠:“兩份歉禮!懷璟,我們出來一趟誆了兩份歉禮!”




他開心極了,宿懷璟心情也跟著雀躍,笑著糾正:“是四份。”




容棠微怔,眨了眨眼。




宿懷璟道掰著手指頭給他數:“秦鵬煊、二皇子、容崢,還有二皇子方才說的那一份。”




容棠:“盛承鳴那份不是不要嗎?”




宿懷璟微笑:“他會給的。”




話音剛落,屏風入口處便被人輕敲了敲,盛承鳴在外面問:“表兄,我能不能進來?”




容棠跟宿懷璟對視一眼,後者便親自前去替盛承鳴拉開了屏風。




當世尊貴無匹的二皇子站在屏風外,瞧見是誰為他拉的屏風之後,臉上出現了一瞬間的惶恐神色,緊接著又被受寵若驚所取代。




盛承鳴不自覺地向前貼了一步,又臨時想起來規矩,默默往旁邊側了側,道:“多謝……表嫂。”




容棠聽出他稱呼有一剎那的凝滯,心下覺得有些好笑,這兩人私下裡必




然有其他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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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有點勞累人。




容棠起身,問:“二殿下是有什麼事要交代嗎?”




盛承鳴進了裡面,屏風又合起,這一小塊天地被隔開,他連忙道:“哪是有什麼要交代,只是剛剛在外面,人多眼雜,拉扯多了難免不太好看,我是想說我那裡還有不少名貴補品,表兄若是覺得從淞園回王府的馬車上帶上許多東西麻煩,我回去之後便讓小廝裝好了給你送去。”




不等容棠拒絕,盛承鳴又連忙道:“表兄切莫再推辭了,姑奶奶於我大虞皇室有不可磨滅的功勞,你又是母后嫡親的外甥,你若不保重身體,兩位長輩傷心起來,就連我看著都難過。”




容棠:“……”真會搬救兵。




他眉頭稍蹙了蹙:“就算這樣——”




話音未落,盛承鳴像是怕他又拒絕,開口道:“就算不為了母后與姑奶奶,寧宣王更是大虞的功臣,早年前隨父皇南征北戰,你是寧宣王世子,日後王府的擔子要落到你頭上的,不調理好身體怎麼能行?那些藥材補品於我實在沒什麼用處,表兄若不收下,放在我府裡也逃不過束之高閣的宿命,委實糟蹋了。”




他說的情真意切,容棠卻聽得眉心跳了跳,不受控制地瞄了一眼宿懷璟的神色,卻見他沒有半分異常,甚至還為他重新斟了一杯溫熱的茶水,就好像完全沒聽見盛承鳴說的那句‘寧宣王曾隨仁壽帝南征北戰’一樣。




他跟宿懷璟相處得太過融洽,差點都快忘了先帝一家慘死,原身的父親在其中起到了相當大的作用。仁壽帝是罪魁禍首,容明玉便是劊子手握著的那把刀。




容棠那點好不容易升起來的情緒一下降了下去,心裡湧上來一股說不出來的澀意,他擔心盛承鳴再說出什麼踩雷的話,輕咳了一下打斷他心思,應道:“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多謝二殿下。”




盛承鳴鬆了口氣,目光立馬轉向宿懷璟,眼神裡的熱絡都真誠了許多:“那等折花會結束之後我就安排,還請表嫂回府後多多照料,盯著表兄服用,強身健體總是沒有壞處的。”




宿懷璟笑了笑,拱手道謝:“多謝二殿下,我自然會照顧好棠棠。”




盛承鳴下意識就想給他回禮,腰彎了一點硬生生卡住了,改為虛虛扶起宿懷璟的胳膊:“表嫂切莫如此客氣,都是一家人。”




雅間裡的第四個人——盧嘉熙在一邊聽得眼睛都快瞪出來,從盛承鳴進來的那一瞬間開始他就想行禮問安,但二皇子殿下一個人噼裡啪啦地說了一通,跟唱獨角戲似的自己送出去一堆禮品,聽起來哪裡像個趾高氣昂的皇子?




他開始懷疑自己在學府聽到的那些關於皇室的傳聞。




容棠看出他尷尬,領著人坐下去,宿懷璟見狀也坐在了容棠旁邊,盛承鳴不想走,看看容棠又看看宿懷璟,準確地找出能做決定的人,很是熟稔地拉開一把椅子坐在容棠對面,便套起了近乎:“我聽敬之說表兄這些日子只在園子裡逛了逛,懶得出門,今日怎麼有雅興來攬月閣了?”




()容棠心說我好像有點礙事,要不要直接拉著盧嘉熙走掉放你們倆密謀大事,但宿懷璟不聲不響地在一邊給他剝起了堅果,容棠再不想應聲也只能回答:“早上聽說紫玉班排了一出新戲,未在外間演過,我有些好奇,就拉著懷璟一起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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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也不是什麼好看的戲碼,雖說是新戲,但其實就是班主為了巴結我那二弟臨時編排了一部,現在演的都是預熱,到晚上才好看呢。”




容棠知道這出戏講的是什麼,也清楚盛承鳴這話是什麼意思,但他還是裝作不知道的樣子,恰到好處地表現出一點疑惑跟興趣:“這是怎麼說?”




盛承鳴道:“表兄可記得我那五弟?”




容棠心下冷笑,心說彎彎繞繞到底還是要扯到這天道男主身上,宿懷璟卻在聽見盛承鳴提及盛承厲的瞬間不悅地蹙了一下眉頭,抬眸望向他。




盛承鳴愣了愣,難得敏銳地察覺出自己當皎月看的公子情緒有點差,卻又不知道是自己惹了他還是怎麼了,一時沒敢說話。




話題中斷,盛承鳴四下觀察一番,小心翼翼地問:“可是這杏仁剝起來傷手?”




沒等宿懷璟出聲,盛承鳴朗聲便喚:“來人。”




屏風外瞬間弓著腰走進來一個小太監:“殿下。”




盛承鳴大手一揮,指著桌上那一碟八寶盤裡的堅果:“去,都剝出果仁了再送進來,順便準備點打理好的水果跟點心進來。老二也真的是,做事半點不上心,淨準備一些麻煩人的吃食。”




說著他目光瞟到桌上茶壺,立馬殷切地問容棠:“表兄這茶葉可喝得慣?我那裡有上好的雨前龍井,前些時日江南剛上貢來的,正適合這個季節品——”他自己說著說著覺得這提議真是絕佳,也不等容棠回答,直接吩咐:“你出去剝瓜子水果,讓小順子去我院子裡取兩罐茶葉來,用帶來的山泉水泡了送過來。記住,一定要溫熱的,千萬不要太燙了或者太冷了,病人喝不了那些。”




“嗻。”小太監恭恭敬敬地應下,小步上前抱走了宿懷璟面前那一碟子乾果。




盛承鳴這一套動作做下來行雲流水,容棠看的目瞪口呆,望了望自家純良的崽崽,實在憋不住,硬生生把系統從休眠狀態喚了起來:“他為什麼選的人是這個樣子?”




容棠都快咆哮了:“怎麼這麼不公平!!!”




宿懷璟做幕僚的皇子雖然笨,但不僅連他的眼色都會觀察,順帶著還連他家人也一併照拂了。




為什麼到容棠這邊,他盡心盡力做任務、嘔心瀝血玩權謀,到頭來卻被盛承厲一劍捅死???




容小世子的不平衡心理在這一瞬間到達了頂峰,憤憤不平地找系統抱怨。




系統卻沉默良久,來了一句:【難怪他只是被流放。】




容棠微愣,霎時冷靜下來。




()在系統追蹤到的結局裡,




與宿懷璟有關的那些人,




仁壽帝被做成人彘、塞進恭桶,日日被太監抬著從宮裡去到宮外,掛在虞京城牆上展覽。




——每一個踏入皇都的大虞百姓,都能看見他們曾經需要跪拜俯首高呼萬歲的天子失去四肢與口鼻,毫無尊嚴地在城樓上看來來往往的人群。




武康伯闔府上下128口人全部死亡,秦鵬煊則被塞進了青樓楚館的暗門娼裡,染上性-癮,夜夜以身體侍人。




盛承厲更是被全國通緝,每一次都被極其殘忍地殺害,或凌遲或分屍,宿懷璟幾乎將古往今來所有刑罰書上記載過的手段全都用在了他身上,彷彿他才是那個殺了自己全家的罪魁禍首一般。




就連如今折花會上,外面那些喝著酒聊著天寫著詩的人,大半也都會慘死。




宿懷璟是暴君,他登基後,大虞皇都流的血比那年仁壽帝叛亂殺的人還要多,這是系統接收主腦信息之後得到的認知。




可獨獨盛承鳴,宿懷璟入京之後選擇利用的第一位皇子,只是在京城奪嫡之爭還沒演化到最激烈的時候被仁壽帝革爵流放,發配到偏遠地界做一個庶民。




而皇子,就算做一個庶民,也可享有一輩子的榮華富貴,令常人欣羨。




系統的天然立場,讓它對宿懷璟本生不出來一絲一毫的好感。因為容棠的想法而對大反派的所作所為視若無睹已經是違背它使命的行為,但今天看見這一幕,它那顆數據構成的腦袋突然有一下子轉不過來彎。




仁壽帝是宿懷璟的敵人,他的子嗣搶走了宿懷璟以及所有本該他兄弟姐妹們享受的榮寵,按大反派到結局的崩壞黑化程度,他就是聽見仁壽帝有遺腹子都該毫無人道地從母體中拖出來絞殺。




可他放過了盛承鳴。




他放過了盛承鳴?這是反派該有的人物設定嗎?




系統說完那句話之後沉默了好久,容棠明白它意思,也頓了一下,然後道:“他就算黑化,其實骨子裡也不算壞。”




他只是有仇報仇罷了。




他是被這個天道逼成了大反派。




容棠心下微動,鬼使神差地從袖子裡掏出了帕子,走到角落沾了沾水,回來執起自家乖崽崽的手。




宿懷璟稍稍睜大眼眸,有點開心而惶惶地喚了一聲:“棠棠?”




容棠低著頭,聲音有點悶:“你不是最討厭髒兮兮的了嗎,給你擦擦。”




帕子從指尖劃過,那點乾果屑悉數被撫走,落在眼前的又是一雙乾淨漂亮的白皙十指,放在現代甚至可以做手模的程度。




宿懷璟不出聲,胸膛裡心臟雀躍地快速跳動,他彎了彎眼眸,等容棠拿開帕子了,特別乖地說:“謝謝棠棠哥哥。”




聲音又好聽又清亮,雅間裡另外兩個人噤了聲,竟不自覺地對視了一眼,紛紛從對方的眼神裡看出了‘我是不是不該在這’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