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狸 作品

第 49 章 詭異債主(16)





他目光錯開,沒再看謝酌陰冷的視線,輕輕揪了下陸長隋的袖口,想讓他快點走,只是揪了兩三下,和陸長隋一起看過來的,還有身邊的幾個手下。




為了保護陸長隋和宋吟,不是所有人都衝上去攔謝酌,還留了兩個在原地。




這兩人偷摸摸地望著宋吟,想說什麼又沒說出來,他們不是第一天認識這祖宗,這會兒被綁了,不得好好鬧一鬧?安靜到現在真反常。




宋吟奇妙地讀懂了他們的意思。




他們一個一個視線都落在自己身上,好像他不作一下都不行。




戲臺都搭好了,宋吟被趕鴨子上架,揪了兩下陸長隋的後衣角,在陸長隋投過來詢問的視線中,手肘上抬,兩隻胳膊順著向上攤。




他整個人癱過來,令陸長隋不得不伸手接住他。




陸長隋先是聞到一陣清爽的味道,




再是感到胳膊和右胸膛覆上了大面積的柔軟,低頭一看,看見宋吟把整張臉都埋在了他身上。




宋吟臉是有肉的,壓在上面有點鼓起,嫌喘不過氣,他側過了點頭,露出有點缺水的嘴唇:“舅舅,你來得太晚了,你再晚點我就出事了知道嗎。”




兩手下大鬆一口氣,舒服了,這才是他們認識的作精。




宋吟:“……”




宋吟作完這一把,若無其事遠離陸長隋,還刻意隔了兩個胳膊的距離,怕被打。




見陸長隋不說話,他抬了一下眼,隨後便頓了頓。




宋吟這個人自責心重,不管發生什麼事,他首先就會在自己身上找問題,而且這次確實是他錯了,他看見陸長隋眼下一天比一天深的烏青,有點不舒服:“舅舅。”




陸長隋嗯了一聲,他做什麼都不顯山不露水,這會聽到宋吟叫他,肩膀居然僵了下,可能又以為宋吟要鬧,宋吟鬧得還少?




只是宋吟叫完他又不出聲了,過了半晌,才又望向他催促他快走。




手底下的人辦事靠得住,一步也沒讓謝酌靠近過,是可以走了,陸長隋低聲讓旁邊兩人收一下尾,打開手裡的傘。




積蓄了半天的雨下了起來,宋吟被他及時拉進了傘裡,沒有淋溼衣服,陸長隋輕輕壓下傘簷,往前走的時候看見衣服上有兩點灰,估計是小侄子蹭過來的。




那點灰出現在高定外套上,怎麼看怎麼不倫不類,陸長隋心臟莫名緊了下,儘管有點遲了,但他終於意識到出現在自己身上的,一種微妙的反常。




他似乎比以前在意宋吟的安危。




好像一切的轉變在那個夜晚。




可能是,這麼多年來,只有宋吟發現了他在胃疼,也只有宋吟給他買過一碗熱騰騰的湯。




也不是真的沒有人給陸長隋送過東西,比骨頭湯貴重的能塞滿整個屋子,只是他那一晚上需要的就只是暖胃的東西,只有宋吟給了他。




所以,他對宋吟的態度有了微妙的不同,在情理之中。




陸長隋突然停下來,搞得因為慣性往前走的宋吟不小心淋到了點水,他抬起眼:“舅舅?”




陸長隋重新走起來,“沒事。”




……




宋吟覺得陸長隋把他帶回來之後,一定受了刺激。




可能是聽了手下的一些風言風語和告狀,整個人都變了,以前還不管宋吟,現在不僅管,還管到了飲食上。




回來的第三天,宋吟面無表情坐在餐桌邊,細長的眉和眼睛都凝著霜,似乎是很惱怒,胳膊都在輕抖:“舅舅,我已經吃兩天蘿蔔了。”




陸長隋目不斜視看著報紙,一字不回,宋吟忍氣吞聲地問他:“什麼時候能吃點別的?”




陸長隋看他一眼:“等你健康起來。”




宋吟聽得想暈倒。




他很健康,只不過是天生體質就是胖不起來,是不是要讓他吃一輩子的蘿蔔?




宋吟沒滋沒味地吃了兩口青菜。




如果不是想留在陸長隋身邊,調查他的身世,阻止他對木屋人質動手,宋吟早就撂手不幹了,這些菜誰愛吃誰吃。




他要去吃有油水的垃圾食品。




不知道為什麼陸長隋認為,他被謝酌帶走,就是因為不夠胖不夠健康,平時缺乏鍛鍊,沒有自保能力,所以才會遇到這事。




宋吟不否認自己弱得跟溫室嬌花沒什麼兩樣,但也不能真的一日三餐都吃這麼寡淡吧。




他和陸長隋抗議過,後果就是陸長隋沒理他。




反而仗著是他的舅舅,一日三餐都要管著他,垃圾食品一點不讓碰,每一餐都要加一碗蘿蔔和青菜,必須讓他吃完。




宋吟本來就挑食,越吃對陸長隋怨念越深,憑什麼他不想吃的東西也要逼著他吃,陸長隋也就是他稍微有點血緣關係的舅舅而已,宋吟吃了幾天的苦,終於受不了陸長隋的霸權了。




這天他從屋裡出來,見桌上是一成不變的蘿蔔,胃裡難受地翻滾,冷下臉回房準備絕食。




陸長隋要和別人談事情,剛打開門讓人進來,餘光看見宋吟賭氣的後背,淡淡叫了一聲:“宋吟。”




連名帶姓。




宋吟膝蓋瞬間軟下來,沒骨氣地停住腳步,這些天他對陸長隋怨是怨,本能上還是不敢和陸長隋硬著來。




他唇肉抿緊,在陸長隋什麼都沒說但又意味明顯的表情中,趿著拖鞋屈辱坐回到餐桌邊,夾起味道嗆人的蘿蔔往唇縫裡送。




還是好難吃。




宋吟硬吞下嘴裡的東西,漆黑的眼睫難受得猛顫,看著碗裡堆了好幾塊的蘿蔔,吃了兩塊到底忍不住委屈,他看陸長隋對他的艱難視若無睹,握緊了筷子。




他一鼓作氣吃完,啪地放下筷子,絲毫不顧及陸長隋身邊還有個外人,有外人也不怕,也該讓所有人知道陸長隋在家的橫行霸道。




他用紙擦了下嘴角,故意從陸長隋身邊擦著過去,“舅舅這麼喜歡蘿蔔,這輩子都跟蘿蔔過好了。”




連眼睛都不分過來一絲視線,就像陸長隋只是一堵散發著溫度的人牆,那句話也故意說得很大聲,一點不敬重,聽得陸長隋身後的外人心驚肉跳。




哪敢有人這麼給陸長隋下臉色?




然而外人不知道的是,近幾天這種事上演過不止一回。




陸長隋司空見慣,垂著眼皮沒事發生一樣:“進房談。”




外人腳步虛浮地跟著進了屋,心說那句老話不假,活得久什麼都能見到,陸長隋都成侄子奴了,還是不一般的侄子奴。




怎麼說呢,是那種本意是好心,但特別容易招仇恨值自己還察覺不到的侄子奴。




外人心中腹誹得起勁,直到陸長隋淡淡出聲:“有什麼問題嗎。”




冷氣逼人。




剛剛你侄子都頂撞你了怎麼不這樣呢?外人想是想,表面冷汗狂冒:“沒,沒有,陸總,我就是走了下神。”




……




宋吟本來是想補覺的,吃了一頓白粥蘿蔔餐,一點心思都




沒有了。




而且他兩天都沒聯繫上沈懷周,他擔心出事,今天必須要出去一趟。




恰好今天陸長隋和人談事,不會去木屋,他也能趁機偷溜出去找沈懷周。




他在房裡待了一會兒,聽見陸長隋一直在旁邊房間裡,並且短時間不會出來,偷偷站起來打開房門,躡手躡腳走出木屋。




跟貓似的,跑出去了兩人都沒聽到。




宋吟這一趟不能出去太久,要是被陸長隋知道他出去是找沈懷周的,不知道又要發生什麼事,他舅舅可不是什麼好人。




本來就要殺沈懷周滅口,這會他和沈懷周私通,以陸長隋的個性,說不定會把他們一塊送上黃泉路。




宋吟打算快去快回,先跑去了能進荒地的水洞。




水洞因為地勢不太好找,宋吟撥開幾根樹枝才看到。




上次羊頭男帶他來的時候,宋吟就隱隱猜到這個洞沒幾個人知道,所以當他坐上小船,卻冷不丁和前方樹叢的老頭對上目光時,嚇了一大跳。




那老頭一聲不吭,眼皮駭人地耷拉下來,藏在茂密樹林中安靜地看著船上驚魂未定的宋吟。




其實也只是嘴上安靜,那老頭和宋吟一樣被嚇到了,看他穿著粗布長褲後撤的一條右腿,就能猜出他剛剛是想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