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狸 作品

第 57 章 詭異債主(24)





宋吟抿嘴別過眼,前面是僱傭兵出身的沈懷周,後面又是能打能踹的艾克。




這兩人無疑給了宋吟一點勇氣,他對楚越的厭煩被靠山壓了下去,決定趁這次和楚越說明白:“和你有什麼關係,楚越,你是來問我要在加油站的辭職信的嗎?”




楚越心中橫衝直撞的火氣頓了下,他有些不敢相信地抬眼,看到的是宋吟略顯冷漠的眼神。




楚越來之前除了有要緊事,還抱著想看看宋吟是否在跟他玩欲擒故縱的把戲,電話裡聽不出來,只有面對面的看微表情才能知道宋吟腦子裡到底裝著什麼念頭。




似乎是真的在討厭他,漠然、厭煩,不是偽裝出來的抗拒。




楚越牙齒咬了咬:“我不是來找你麻煩的。”




那宋吟更不明白他來的目的了,臉上送客意圖彰顯,小聲地催促:“那你走吧,別再來了,我們真的不是什麼很要好的關係。”




宋吟不僅嘴上催,手裡也作勢要關門,然而下一秒楚越猛然伸手抵住了門,宋吟被他嚇得下意識往後搓了一步,緊急地扶住一旁的牆壁才站穩。




聽了有一會的沈懷周因為一開始不知道楚越是敵是友,沒有輕易開口,宋吟之前讓他翻來覆去找,他以為是友,但現在看來宋吟煩他煩得不輕。




反手覆住宋吟細伶伶的手腕,沈




懷周輕慢地撩起一點眼皮,和宋吟站在同一陣營般:“沒聽見讓你走?”




楚越恍若未聞:“我有事和你說。”




宋吟太煩他了,根本不想聽他的聲音,抗拒地說:“我不想聽。”




楚越掌心捏得生疼,下巴繃得太用力,以至於臉色有點病態的蒼白:“你不想聽陸長隋的身世,也不知道陸長隋和陳銘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空了兩秒的時間,見這屋子裡沒一個人回他,楚越慢慢側過肩膀:“打擾。”




然而有人比他轉身更快地就捉住了他的手,五根手指軟得跟陷進他胳膊裡似的,楚越扭正身體,望向捉住他的主人。




像是也知道剛把人趕走又這麼捉著有點丟臉,宋吟乾巴巴地說:“我想聽,但是你是怎麼知道的?”




楚越眼底情緒不明,他盯著胳膊上的手指,有些渴求和貪戀:“我在陸長隋手下辦事這麼久,總有血羊說漏嘴,覺得我騙你可以不聽。”




他捏準了宋吟吃軟不吃硬,別人強硬他就害怕,但是別人往後退了,他又忍不住像現在這樣追上來。




宋吟搖了搖頭說沒這麼想:“你說吧,我在這聽著。”




楚越看了看他,惜字如金地:“我要坐著你的床說。”




宋吟:“……”




沈懷周:“你他媽的。”




沈懷周忍不住黑了臉,但他再惱火,再看這個滿腹鬼胎的傢伙不順眼,此時也不得不眼睜睜宋吟把楚越帶到床邊,坐在他躺過的位置。




宋吟抿唇:“能說了嗎?”




楚越抬眼看了看,他知道再不說宋吟的耐心也要耗盡了,想起宋吟這些天的忽視,現在可能是他所剩不多的和宋吟說話的機會。




“你住那間木屋那麼久,應該看過地下室的那封投稿信……我可以告訴你後面的事。”




在宋吟猛然抬起的眼神中,楚越把後面的話補完:“——陸長隋和陳銘是怎麼死的。”




一九年初,陸長隋寄人籬下住進親戚家。




親戚肯收留陸長隋,不是因為善心氾濫想當個好人,他們肯收留這個得罪了陳家的小子,完全是因為陳父臨死前不願陸長隋孤苦一人,將自己經營多年的命根店鋪賣了出去,拿著銀子苦苦相求才換來親戚的點頭。




錢沒用完之前,陸長隋的待遇還算可以,銀子用完之後,親戚一家態度轉變非常快,上手對他打罵都是輕的。




彼時陸長隋還在給陳家么兒當狗。




陳父已經不需要治療費了,為什麼陸長隋還要屈身聽別人的話?




說來說去,還是因為陳家么兒找不到能替代陸長隋的狗,陸長隋聽話又不多事,讓做什麼就做什麼,沒有誰比他更稱心如意。




於是陳家么兒臨時變卦,讓陸長隋繼續對他言聽計從,否則第二年陸長隋考上大學,他會找別人來頂替陸長隋的名額。




那個年代每一個進大學的名額都來之不易,陳家么兒的威脅幾乎是捏準了陸長隋的軟肋,他如果想學東西賺錢贖回




父母的店鋪,除了答應沒有第二條路。




陸長隋過了很長一段白天要看親戚臉色,放學要受陳家么兒差遣的生活,但哪怕在這種變態的打壓下,他仍吃著剩飯長成了高大的身體,學業也緊跟不落。




他是真的很想出人頭地,也是真的,很想父母能為他驕傲。




他可以為此付出更多更多的努力。




所以不管陳家么兒怎麼對他都好,如果第二年能如期上大學,陸長隋任何苦都能受。




來雲城之前,很多人都誇陸長隋腦子聰明,長大必能成材,如果只有一個人說,可能是這個人眼拙,但無數的人說就說明這個人是真的可以成氣候。




第二年陸長隋又一次考上了大學,比起陳家么兒的那所,這所在社會上的名聲甚至要更大一些。




陸長隋收到通知的那一天,是他這昏暗無光的一年來唯一露出笑容的一天,時至今日,陸長隋還記得那天他蹲在門口,撲紅著臉蛋,揪著破爛的衣衫,想親戚回來問他們借點錢付學費。




他一定一定會還,並且會做更多的苦力。




然而那一天。




陸長隋沒等到親戚,先一步等來陳家么兒和親戚狼狽為奸,讓家裡小孩頂替了他的消息。




晚上陸長隋攔住親戚想為自己討個說法。




他也是一個人,也是一條命,也有好好的在敬孝心,除了沒有血緣他沒有做錯任何事,他是真的很需要去上那所大學所以求求你們。




我會照顧好表弟,會好好輔導他讀書,一點都不會保留,求求你們讓我去上學。




時隔一年,陸長隋又一次哭,又一次不要臉面地磕頭,只是他的求饒和那年一樣廉價而無用,親戚沒有心軟,甚至不堪其擾,以此為藉口將他趕出了家門。




第一次被頂替名額,陸長隋用了一週時間就振作了起來,父母雙亡時,陸長隋嘔心瀝血讀書,也勉強捱過了那段時間的絕望和沮喪。




然而當這天他被親戚趕出家門,又一次變成一個人時,陸長隋終於崩潰了,他咬著牙站在門口。




零下幾度的天氣冷得如數九寒冬,親戚看著陸長隋狼崽子一般狠戾的目光,竟有些害怕他的打擊報復,可轉念一想,他這種小毛孩能做什麼?




轉頭就關上了門,將陸長隋一個人拒之門外。




一週的時間轉瞬即逝,在開學前一天,親戚帶著自己的小孩,提前約了陳家富商一家去新開的飯館吃飯,理由是表達謝意。




十幾口人歡歡喜喜在預約飯店旁邊停下車,開了車門,不知道是誰第一個尖叫的,很快所有人都發現消失了數天的陸長隋,竟然開著一輛雪佛蘭直直朝他們撞過來。




“——轟隆。”




1903年,雲城街頭,還沒滿十九的陸長隋在軍火私販里弄來炸/藥,撞向陳家富商那幾人時毫不猶豫,當晚傷亡三十餘人,經搶救沒留一個活口。




當時戰亂,幾十口屍體被隨便丟到了戰場,隔天一早停止心跳的陸長隋和陳銘神奇復活,和他們




一起醒的還有十幾個被誤傷的路人,也就是後來似人非人、以血為食的血羊。




其餘人全部死透,再後來,被人用一把火燒得只剩下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