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狸 作品

第 101 章 逃到林裡的可憐皇帝(6)

醉花樓今天的客人比以往還要多。




因為老鴇放出了重磅消息,說醉花樓裡新來一個極品,是他們樓裡有史以來最優質的。




老鴇還說,之前可以不來,但今天不來可是會後悔一輩子。




所以醉花樓今天能客滿,少不了老鴇放出大話的原因,大家都想看看新人到底是有多極品,能讓閱人無數的老鴇也給出這樣的評價。




老鴇站在大樓門口扇扇子,她看著樓裡伸長脖子往三樓看的眾人,故意喊:“你們呀別等了,新人今天要接第一個客人,恐怕接完才會下來露面。”




不說還好,一說眾人的興致高了一倍。




以前來的新人都要露好幾l天面才能接到第一個客人,而今天這個,居然不用在大樓表演才藝就能接到,看來老鴇沒有騙他們,這次的新人是個搶手貨。




看著客廳裡一張張望眼欲穿的臉,老鴇用扇子掩住紅唇咯咯笑了兩聲,她也朝三樓看了一眼,心裡推算了一下時間,貴客現在應該已經進了新人的房間裡。




老鴇推算的不錯,如果客人沒有被迷倒在三樓樓梯的話,這個時辰確實已經到房裡了。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貴客剛踏上三樓的地板,一個黑影閃到他身後捂住了他的鼻子,他手腳撲騰兩下便軟倒在地。




老鴇為了客人不被打擾,把二樓到三樓的地段都設成了禁地,不允許任何人進,可憐的貴客花了錢,連新人的一面都沒見著,躺在冰涼地板上睡了個天昏地暗。




……




應相思坐在桌邊,臉色微微陰沉地看著遠處的床榻。




他穿著一身豔紅色的衣袍,長長的袖子垂落在了地上,眼睛的顏色偏褐色,一張陰柔的臉也是偏西域那邊的長相,一點細細的花鈿點在眉間。




看樣子老鴇將他精心打扮過。




不僅如此,連整間房間都放滿了最金貴的配置,可以看出來老鴇有多重視他,就等著他今年給醉花樓創下新高峰。




皇城的官員大多沒有在百姓面前露過面,應相思也是一樣,他在城外沒有牽掛,基本沒有出過城,所以沒有百姓認識他。




於膠憐把他塞到醉花樓後,老鴇笑嘻嘻就簽了賣身契。




沒人能想到這個被簽到醉花樓的新人會是當今皇上身邊的右相。




就連應相思自己也沒想到他會來這裡。




於膠憐啊於膠憐,你到底還要做出什麼荒唐事?




應相思沒有骨頭一樣靠在椅子上,眼皮懶懶垂著,他抬手拿起一杯茶,剛要抬到唇邊,前面的木製大門被打開,一道黑影訓練有素閃進來,撲通單膝跪地:“右相,屬下已經把人迷倒了,大概一炷香時間內都醒不過來,右相放心。”




應相思喉嚨裡發出一聲嗯,他飲了兩口茶,意味不明笑了兩聲:“我給你的東西我當然放心,只不過我沒想到,這東西竟要用在這種事上。”




他盯著杯裡輕輕晃動的茶水,輕喃:“今天是第一次,以後還不知道




會有多少次。”




難怪說有恩難還,他欠了先皇的恩,所以要替人照顧一輩子的巨嬰。




於膠憐一時興起讓他幹什麼,他必須要順從。




應相思想到自己最初聽到於膠憐命令時的傻樣,懶洋洋又笑了一聲,笑自己蠢,跪在地上的黑影肩膀微顫,憤慨道:“右相您對於膠憐那麼好,他竟然把你扔到這裡來,真是個孽障!”




他是應相思手底下的人,遵從的主子只有應相思一個,他不怕皇帝,也敢直接叫皇帝的名諱。




這一年皇帝對應相思都做了哪些事,他一件件都看在眼裡,他為應相思感到不值。




“我對他好?”應相思昨夜還在處理政務,今天就被攆到了醉花樓,缺覺的情況下讓他的聲音低低的,“不,我對的是先皇好,我在還恩,只不過對象正好是於膠憐。”




屬下知道這個道理,但還是咬了咬牙:“先皇生了個孽……”




還沒說完,窗戶傳來一聲石子撞擊木板的聲音,脆生生的。




屬下的罵聲被打斷,他驚異回過頭去看窗戶那邊,正好看到第二顆小石子砸到窗戶上,屬下愣了愣,趕忙睜著眼去看應相思:“右相,樓下有人!”




應相思眼裡的懶散逐漸消失,換上了寒意,他沒有回答屬下的話,起身來到窗戶旁邊,將自己的身形掩在牆後低眸向下看過去。




醉花樓附近靠著一條很窄的小巷子,以前經常會有人偷偷跑來巷子裡偷看樓上的小倌,後來老鴇發現了,就叫人在巷口堵了一面草垛,這之後就沒有人再跑來這巷子裡偷看了,因為他們進不來,也爬不了那麼高。




然而此刻,下面的小巷子正站著一個青年,似乎是硬從草垛上面爬上來的,一縷髮絲黏在了唇角,頭髮頂上還夾著兩根稻草,衣襬邊上也滿是攀爬的時候蹭上的泥土。




青年沒管身上有多狼狽,他手裡拿著好幾l顆石子,見窗戶一直不開,正要再拿出一顆砸。




應相思在他要砸之前,忽然抬手將窗戶打開。




安清看到樓上的男人,連忙剎住了手裡的動作,將那顆石子扔到一邊的地上。




應相思懶洋洋看著樓下身份不明的青年,這青年明顯是有備而來,並且知道他在樓上的這間房,所以特意來砸的。




可應相思並不認識那張面孔,但他也不出聲,也沒其他情緒,就看著樓底下,看青年要做什麼。




青年將掌心裡所有石子丟棄後,從褲腰中掏出一個兩根手指那麼大的瓶子,他打開蓋子往裡面看了看,重新蓋上,又從旁邊草垛上揪出一根草,把一張紙條連同瓶子一起捆起來。




下一刻,他手腕一用力,將那瓶子正正好扔到了應相思的這間窗戶中。




應相思慢悠悠地閃身躲避,站穩之後,他垂眸看了一眼樓下的青年。




安清被他那一眼略含殺意的眼神看軟了腰,但他咬咬舌頭鎮定下來,沒事,等應相思看到那張紙條,就能明白自己是來幫助他的人了。




那捆著紙條的瓶子並沒有




被應相思親手打開,屋內的屬下擔心是陷阱,不用應相思吩咐就快步走上去撿起來,他三兩下拆開了雜草查看上面的東西:“右相,是一張紙條。”




應相思懶聲道:“念。”




屬下說了聲是,緊接著把那張紙條展開,一個字一個字念:“應丞相,我叫安清,我知道丞相是被強行送進來的,志不在醉花樓,但不得不待在這裡,我對丞相的遭遇深表同情,雖然能做的不多,但還是能幫丞相一二。瓶子裡的東西是迷藥,丞相可以將它撒在客人的杯子裡。”




屬下唸完,匆匆將紙條捲起來,打開瓶子一看,果不其然看到白色的粉末,他驚異道:“右相,這個人是怎麼知道……”




應相思一雙桃花眼半眯,姿態還是倦懶的,他若有所思看了眼紙條,又偏頭看了看樓下還在仰頭張望的安清,眼中的情緒很模糊。




就在這時,大門又閃進一個黑影,和屋內的下屬是一樣的緊身黑衣,身姿幹練,他行進匆匆地跨步上前,手剛拱起來就忍不住開口說話:“丞相,又有人來三樓了。”




應相思懶散回頭,眼裡露出了少有的狠厲,他拂了一下袖子,準備再叫人迷暈,然而屬下緊跟著就補了一句:“是皇上。”




應相思所有的神情都頓住了。




就在他愣神的這一刻,樓下的人已經上到了三樓。




兩個屬下耳力極好,能聽到常人所聽不見的聲音,他們耳朵動了動,聽見地板有輕盈的腳步由遠及近,並且已經來到了門前,兩人轉瞬就藏到了屋內的屏風後。




門被推開了。




應相思轉頭看過去,一眼就看到於膠憐急急忙忙一臉溼汗的跑進來,他一隻腳剛踏進門檻,又忽然醒悟般把腳縮了回去猛地關上門。




應相思:“……”




下一秒,門被敲了敲。




應相思抬手掐了掐鼻根,於膠憐突然講起了什麼禮節?




宋吟連走帶跑地趕到醉花樓,早就渴到嗓子冒煙,想趕緊找杯水喝,他聽到門內傳來一聲進,刻不容緩地重新推門進屋。一進屋哪也不看,小跑著過去:“右相,給我一杯水喝,我好渴。”




在桌上找了兩秒,他又突然轉身跑去窗邊:“你這屋怎麼這麼冷啊,天這麼冷,你還開著窗?”




應相思看著主人一般走進來要水、要完水又跑去把窗戶關上了的於膠憐,從被送進醉花樓裡第一次皺起了眉,他沙啞咳嗽一聲,叫了聲陛下。




他從來看不懂於膠憐腦子裡在想什麼,現在更是。




宋吟關上窗戶走回來,拿過應相思遞給他的杯子,仰頭喝了好幾l口茶水。




喝完他用手背擦了擦嘴角,轉過頭,一雙黑圓眼像是御花園裡被養得極好的野貓,他抿了抿唇角看著眼前第一次見的應相思,看了兩秒:“右相,你跟我回去。”




應相思手一頓,琥珀般含情的眸子靜靜看著宋吟,良久後他才挑眉:“陛下今天剛送臣過來。”




宋吟聽到他這句話,彷彿被提醒了什麼,他低下一彎




白嫩的下巴,從懷裡拿出一張按著手印的紙。




那是他剛從老鴇那裡要來的賣身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