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狸 作品

第 121 章 逃到林裡的可憐皇帝(26)

隔天宋吟起來的時候感覺有些不對勁,具體的他說不出來,直到穿上衣服才發現蹊蹺之處。




他還沒穿外面的厚大衣,穿的是裡面的衣袍,比較薄,尚衣局的人比著他的胳膊腿做的,尺寸都剛剛好,以前穿不覺得緊,今早穿完卻有些緊繃。




他最近吃的和以前一樣多,沒有暴飲暴食,應該沒胖才對。




宋吟扯著衣服抿了抿唇,之後走到桌子前對上一面銅鏡,他仔細地從頭髮絲看到腳,來回檢查幾次,最後才發現屁股和胸脯有些鼓。




他瞬間警惕地看向門口。




義莊從沈少聿他哥剛及冠之時就已經存在,到現在已經建了很久,有些質量不好的門經不住用,早就壞了,蘭濯池這屋的門也是關不住,晚上睡覺前要用一個小板凳頂住才行。




義莊裡的棺材不值錢,偷了回去也自找晦氣,沒人不長眼睛敢偷溜進來,蘭濯池也一直沒換新門。




這也就是說,不管是誰進來都輕而易舉。




人不能多想,一想就剎不住車,宋吟越想臉越白,他披上厚衣服往外走。




被小徒弟一語說中,這昨晚開始下的雨到今天早上都沒停,而且雨勢越發重,宋吟走在屋簷下面一路到了義莊後方的另一間屋子。




他不知道是誰的,也不打算進去看,正要繞著屋簷走到義莊前門去,這間屋子的門突然被打開,有人抬高胳膊伸了個極限懶腰,伸完便抱住肩膀支哇亂嚎:“冷死了,什麼鬼天氣,出去一下都得變成凍幹,師父,今天能不能不幹活啊?”




“能,”屋內傳來另一道微微懶散的聲音,停了一刻,不鹹不淡地補充後半句,“飯也別吃。”




小徒弟剛笑開的臉收回去,他抹把臉,準備鼓足勇氣踏出房間,剛踏一步就看到不遠處的人,微一驚:“小公子,你這麼早就起了?”




宋吟僵著身子點了點頭,他打量小徒弟的儀容,明顯是剛睡醒的雞窩頭,還沒梳理,亂糟糟一頭毛躁地披在肩後,眼角還有些不宜見人的小塊,兩隻鞋也是穿著反的。




他身後是一張草蓆,草蓆後是一張床,床邊站著一個高挑的身影,蘭濯池無意識蹙著眉心穿衣服,臉上還有些惺忪,長睫垂落在眼下落了一根一根的陰影。




他和小徒弟一樣都是剛醒不久。




似乎是注意到外面人的窺視,蘭濯池將放在衣襟上的手拿下來,目光稍稍偏移一些,看向外面,看了半刻他抬步走到門口:“在外面傻站什麼?”




宋吟狐疑看著他,昨晚還一副打死冷戰的樣子,今天怎麼突然主動說話?




問出那一句,蘭濯池遲遲得不到回應,面前的人只是怪兮兮望著他,像只探頭探腦的小豬崽,非要在他身上看出點什麼來,他眼一瞥,繫好身上的腰繩直直越過於膠憐,頭也不回往義莊走去。




宋吟癟癟嘴,好吧,好像還是昨天的德性。




宋吟忘了出門的目的,卻想起了來義莊是幹什麼的,他直直追到蘭濯池後面,跟著蘭




濯池到了義莊放炭火的房間,身子還沒站穩嘴巴就張開:“蘭濯池,我想和你解……”




蘭濯池彎腰,脊背上的一條脊柱微微浮現,他拿起地上的一筐碳,轉身說:“雨還要下一陣,你拿上碳回房間裡去,把昨天的倒掉,換上新的。”




“哦,”宋吟下意識就接過他手中那筐碳,原本還站著好好的,接過之後右肩重重一垮,他口中的語氣詞變成,“啊。”




宋吟手指本能鬆開,那筐碳譁一聲重新掉在地上,發出沉重的一道響,他傻楞楞地用手背擦了一下臉上的頭髮,吞著口水去看瞥眼看過來的蘭濯池。




明明剛摸過碳,還要那隻手去擦臉,現在臉頰旁邊多出了一道黑色,變成了一隻黑色的豬崽子。




蘭濯池看了於膠憐一會,走到他身邊拿起地上的一筐碳,出了義莊往自己的屋子去,他倒掉盆裡昨天剩下不多的碳,換上新的重新點起來。




蘭濯池一句話沒說,但宋吟從蘭濯池的動作中品出了一點不好意思,他垂頭跟著蘭濯池出了門,想著等進了義莊一定要先把誤會解開。




蘭濯池餘光看見於膠憐跟著自己走了出來,他任由人跟,眉梢也松著,走了一陣,剛繞過一個拐角,蘭濯池拉過於膠憐將手捂在於膠憐的眼前。




眼前忽然變成一片漆黑,宋吟抬手扶上那隻蓋住大半臉的手,彷彿碰到一絲絲細長的青管,他有些懵:“蘭濯池,你捂我幹什麼,我看不到路了。”




他皺眉補充後面的:“而且你的手剛剛碰過炭。”




蘭濯池氣笑一聲,他蓋住於膠憐的豆腐臉,手一下都沒移:“有不該看的東西,往前走兩步再放。”




宋吟一聽,非要看,在蘭濯池捂著他要帶他往前走時,他捉住蘭濯池的手往下一拉,往前面看去,看看到底有什麼不該看。




前面是一間屋子,蘭濯池大部分徒弟都是男性,昨晚他們喝了花酒沒力氣洗澡,倒床就睡,天剛一亮他們就互相推攘著起床去拿木桶拿了盆水站在屋裡洗。




義莊的客人大多都是講究的達官顯貴,他們講究人死後也要乾乾淨淨地走,絕不能沾染髒東西,哪怕是聞到一點不好聞的氣味他們也會心生不滿,所以蘭濯池一般都不會讓他們身上有異味,每天進義莊前必須要保證身上沒有味道。




宋吟正愣著,聽到頭頂傳來冷聲:“陛下的本性是不是怎麼也改不了?這麼想看,推開門看,陛下看到什麼時候想走,再走。”




蘭濯池伸手要去推門。




宋吟被伸手的那個動作嚇得半死,他哪想看,他以為前面有讓蘭濯池丟臉的東西才想看的,哪知道是有人在淨身啊,他忙去推蘭濯池:“你別亂說,我剛才都不知道里面是什麼,怎麼就想看了?快走。”




蘭濯池不為所動。




下一刻,於膠憐不管他扭身就跑去義莊,他撩著眼皮看著於膠憐跑進裡面沒了人影,才慢慢動起來。屋裡有徒弟發現了他,咧著大白牙打招呼:“師父,你在外面幹什麼呢?剛才我見你旁邊有人,沒看清就跑了,那




是誰啊?”




蘭濯池瞥過去:“沒誰,洗你的。”




……




宋吟在蘭濯池的房間裡燒著炭火,他一天一夜沒回皇宮,只有秦子昭和陸卿塵知道他在外面,也不知道雨什麼時候才能停。




昨晚下的這場雨很大,玉州鄰近的慶陽大部分村莊都被淹了。




其實慶陽前年就發過一場水災,百姓受創,家裡的幾畝二分地被淹,長不出苗子,將近上千人死在那場被稱為老天降禍的水患之中,這兩年才慢慢好轉。




本來這一場雨沒有人在意,直到前天被淹死了人,情況才傳到京城,宋吟前些天回京沒見到沈少聿和應相思,就是因為他們二人親自去了一趟慶陽。




這雨勢頭不對,慶陽地勢又有問題,遲早全部要被淹,他們去慶陽遊說百姓搬到附近的玉州,先暫時安置下來等未來水災結束再做打算。




但進展不太順利,大多數都願意順從朝廷安排,有一小部分頑固人士怎麼也不願意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