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這是一場預謀。

從二夫人送衣裳開始,都掐好了日子和時辰。

先去馮姨娘的院子,撞破馮姨娘和柳全安兩人苟合,表面上看似大度,放兩人走,目的卻是借刀殺人。

等柳全安去收拾東西,暗裡將馮姨娘扣下,一面又讓人去給張勇通風報信,告訴他馮姨娘與柳全安約在了西角門。

張勇一怒之下,尋到西角門。

恰好,阮姨娘此時正穿著二夫人送去的衣裳,在與他約定好的時辰內,找上了白府。

張勇怒火攻心,沒看清人,只認出了那件熟悉的衣裳,錯把阮姨娘當成了馮姨娘,當場行兇殺人。

一箭三雕,借奴才之手除去阮姨娘。

府上兩個與姨娘私通的奴才,都沒有好下場。

馮姨娘想來此時多半也沒了。

阮姨娘死了,必然會引起波瀾,白尚書和白楚不會善罷甘休,會為她追查下去,是以,借府上奴才之手除去,再好不過。

而馮姨娘跟前無兒無女,也沒有人在意,死了就死了,誰也不會去為她報案。

但她想不明白,二叔為何要殺阮姨娘。

馮姨娘與柳全安,張勇有染,他應該早就知道了。

或覺得丟人,亦或是覺得自己確實冷落了馮姨娘,他裝作看不見,一直容忍,卻在阮氏上門的那一晚,沒忍住。

白明霽想知道原因。

可沒等到白二爺回答她,外面一陣沉沉的腳步聲便傳了進來,大理寺的人站在了門外,揚聲道:“二爺,嶽大人有請。”

白二爺很平靜,似乎早就料到了這一刻,對著白明霽一笑,啞聲道:“阿瀲,二叔走了。”

一個早上,白府翻了天,大理寺的人在馮姨娘的屋子裡搬出來了一具燒得焦黑的屍體。

放在前院以白布遮著。

眾人圍成一團議論紛紛,又好奇,又不敢上前。

聽人說屍體是在馮姨娘床底下的一口箱子裡發現的。

素商聽得脊背發涼,拉著白明霽的衣袖,結結巴巴地道:“娘子,奴婢就說吧,昨夜她,她真的在裡面......那鬼,一定是馮姨娘死得太慘,不甘心......”

哪裡有什麼鬼。

前廳內,白二爺坐在嶽梁跟前,比起頭一回,神色鎮定了許多。

八成也知道憑嶽梁的手段,不可能矇騙過去。

真相遲早會被挖出來,面對一樁一樁的證據時,白二爺一句也沒反駁。

最後嶽梁問他:“馮姨娘是你殺的?”

白二爺點頭承認,“是我。”

白明霽沒進去,只站在門外,又聽嶽梁問他,“何故殺人?”

白二爺唇瓣輕啟,說出來的話石破天驚,“為謀|殺阮姨娘。”

屋外眾人個個深吸一口氣。

嶽梁繼續問,“據嶽某所知,阮姨娘乃白大人的妾室,與白二爺有何仇怨?”

耳邊靜了靜,白明霽腳尖往後一靠,半晌後,便聽白二爺道:“她是我白家的禍根,有她在一日,我白家便不會安寧,大爺捨不得,我便替他除了。”

京城內誰都知道,他白家大爺當年因長輩所逼,娶了孟家娘子,辜負了青梅竹馬,成親後,想方設法地把人找回來,再續前緣,人人都說大爺是個痴情種,可在二爺瞧來,就是個笑話。

阮氏,如何能同孟氏相比。

奈何無論自己如何相勸,大爺皆是我行我素。

只有阮姨娘死了,他才會清醒。

“此事,二夫人可知情?”

白二爺搖頭,“皆由我一人謀劃。”

白二爺坦白道:“兩年前,阮氏向大夫人投毒,被大娘子抓住把柄,以此立下了罪證,只要有大娘子在,他阮嫣不敢上門,進城那夜,兩人與大娘子發生了衝突,兄長心頭也有所顧忌,怕大娘子一氣之下真將人送到衙門,只好讓我替她找個院子先安頓下來,之後再想辦法,慢慢遊說大娘子。”

白二爺頓了頓,“我見兄長還未死心,怕阮氏再來毀我白家名聲,一不做二不休,把人殺了,可又擔心兄長為此記恨上我,便想到了借刀殺人的辦法,先讓二夫人去替她送了一身馮姨娘的衣裳,再以大爺之名,遞信給她,將她約到了西角門,彼時我再放信給張勇,西角門我只讓人放了一盞燈,光線昏暗,張勇正在氣頭上,必會將她認錯。”

後來的事,便如他所願。

馮姨娘也是他殺的,跑,能跑到哪兒去。

“我沒料到三娘子會去敲鼓,狀告大娘子,讓大娘子懷疑到了馮姨娘身上。”白二爺自嘲一笑,“本以為一把火什麼都能燒了,到底還是老天爺看不下去,不打算放過我。”

張勇錯殺了阮姨娘,他殺了馮姨娘。

一個都沒逃過。

屋外二夫人聽完,情緒突然崩潰,大哭道:“二爺啊,你怎麼那麼糊塗......”作勢便要往裡面撲。

被大理寺的官差攔在了外面。

動靜傳入屋內,白二爺臉色終於有了一絲悲痛,穩了穩情緒後,又道:“自然我也有私心,阮氏一死,大爺不會再續絃,我膝下的兒子過繼到白尚書名下,跟著他,總比我這個沒用的老子好。”白二爺突然一笑,聲音提了提,似是故意說給二夫人聽,“不虧。”

大理寺辦事一向雷厲風行,案子在半個時辰內便結了,也帶走了白二爺。

白雲文和白星南兩人跌跌撞撞追過去一段,眼瞧著囚車把人拉走,齊齊癱軟在了地上。

白雲文哭過一場,眼裡毫無神采,緩緩轉過頭,看著唇瓣緊繃,雙目通紅卻沒有一滴眼淚的白星南,無奈一笑,啞聲道:“恭喜二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