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狸 作品

第 97 章 逃到林裡的可憐皇帝(2)





可現在於膠憐不僅讓他拿,還讓他穿,沒有說笑的意思,沈少聿眉間皺起:“陛下,我一個卑賤身體,會髒了你的衣服。”




這些話,都是於膠憐說過的,沈少聿原封不動地照搬過來。




宋吟像個幽魂似的盯著他,又看了看那件狐裘:“你只要聽朕的話就好。”




於膠憐不喜歡一句話多次無用重複,這會讓他脾氣暴躁,一暴躁就會有無辜宮人遭殃,所以沈少聿不再多言,低下頭,將那件狐裘穿在了身上。




狐裘是按小皇上的尺




寸做的,但有鬆緊度,沈少聿勉勉強強穿上了,他沒有去揣測於膠憐的想法,但下一刻,他看到於膠憐突然伸手敞開身上的狐裘,一張小臉湊進來,整個身體鑽進他和狐裘的空間裡。




他調了調站姿,緊接著就轉過身面對蘭濯池。




空氣流動變慢,還有些微凝滯。




宋吟裹著狐裘,後面貼著火熱的男性軀體,他沒去看上面沈少聿僵住的神色,而是轉眼看著蘭濯池:“不好意思,今晚落了水,實在是很冷,現在你可以和朕說了,你的義莊出了什麼事?如果是朕能幫上忙的,一定會幫你。”




沈少聿是蘭濯池的小叔子,他和小叔子這麼勾肩搭背,蘭濯池絕不能接受他。




蘭濯池的臉色終於在進門後有了說得上巨大的變化,變得很糟,他用吃骨頭一樣的眼神盯了宋吟幾秒:“沒什麼大事。”




他頓了頓:“最近義莊新收了一具屍體,本來兩天之後就要下葬,但就在下葬前一天,這具屍體神秘失蹤,到處找不見,屍體生前是個大官,親眷也是不好糊弄的,他們說是我們偷了屍體,吵著要找人拆了義莊。”




宋吟腳底差點一滑,這叫沒什麼大事?




他聽蘭濯池八風不動的語氣,覺得蘭濯池可能,也許,大概不太懂大事的含義是什麼,他本來暖和的身子又涼了涼:“屍體不見了?是誰的屍體?”




蘭濯池看著宋吟和沈少聿相貼的皮膚,牙齒磋磨:“楊繼晁,楊侍郎,陛下應該知道吧,他從你上位起就一直在服侍你。”




宋吟沒理會蘭濯池的話,他腦中跳出系統小助手的提示。




【楊繼晁,他是先皇得力大臣之一,今年剛步入四十大關,官途還長,可他在一週前突然給你遞了辭呈,說身體不好要告老還鄉。】




【你批了,楊繼晁出了京城之後身體一路急轉而下,第二天便命喪黃泉,你聽說了這件事,給楊家人送去一些撫卹金,又叫右相找人去安葬了楊繼晁。】




不得不說,有了系統小助手,宋吟比以前方便了很多。




他嘴裡輕念著楊繼晁,睫毛扇動一下,從沈少聿的懷裡鑽出來:“楊繼晁的屍體消失了,所以等著他安葬的楊家人,一直在找你麻煩?”




蘭濯池的眉頭鬆了些,他嗓音溫和:“是,義莊放棺材的房間只有我一個人有鑰匙,那天沒有人進去過,是憑空沒了的,這世上可能真有鬼,陛下要是想給我擺平麻煩,恐怕要和鬼打交道了。”




宋吟無視了蘭濯池略有調侃的語氣,沈少聿身體很暖和,他一張臉被熱得紅潤了些,一說話,嗓子也沒因為畏寒而再抖:“明天我要出宮,見一見楊家人。”




皇城幾千多個人,能被一夜之間全被屠盡,不太可能是生人所為。




楊繼晁是宮裡的人,他身上出了異象,宋吟順藤摸瓜說不定能找到一絲兩絲的線索。




宋吟又拿起湯婆子,捂在手心裡,他面朝向三人,開始趕客:“我要休息了,你們都回去。”




……




宋吟解了蘭




濯池的□□,把他放回義莊裡整理名單,而蘭濯池剛回到義莊的當天早上,就差了一個徒弟進宮,告訴宋吟楊家人又來義莊鬧事了。




這天早朝裡破天荒的看到了皇上的身影,眾大臣還沒來得及為此感慨,也沒來得及上奏摺,小皇帝已經急匆匆跑出殿門,叫上沈少聿一起出了宮。




宋吟和沈少聿兩人一起來到義莊時已經是中午,天還很亮堂,可那掩映在林子裡的義莊陰氣森森,彷彿有一絲絲黑霧從房屋裡飄到了上空。




隔著一里遠,宋吟看到了荒涼道路上的石門。




過了石門,高大俊美的男人就站在義莊門口,他的前面是兩個來找事的楊家人,其中一個穿著素白的長袍,年紀已經不低,用布挽著微白的頭髮,臉上的溝壑裡像是田埂一樣,蓄滿了眼角流下的淚水。




蘭濯池徒弟送消息進宮裡時說了,這回來鬧事的是楊繼晁的夫人和他的堂弟。




看樣子,門口哭喊叫鬧的女人就是楊夫人,她聲音刺耳,哪怕堵著兩個耳洞都擋不住。




她身邊的堂弟倒是情緒平靜一些,只有在需要附和的時候說上一兩句。




其他時間都是保持安靜的。




“我相公的屍體好好地放在你們義莊,怎麼能說沒就沒?”楊夫人扯著蘭濯池身邊小徒弟的領口,雙目通紅,“我不管,今天我就是翻遍這破義莊,也要把我相公找出來,你們敢攔我,我就去報官。”




蘭濯池身邊的小徒弟滿臉為難,他的額汗已經淌過了下巴,在尖上結成了水珠:“夫人,上回您就來過了,您不是也沒在義莊裡找到您相公嗎?我們發誓一直在尋找您相公的下落,如果有消息,一定會第一時間告訴您。”




楊夫人又是一聲尖銳的反駁:“你們嘴裡哪句是真哪句是假,誰知道?現在的事實是,我相公在你們義莊裡不見了,我相公是皇上面前的大紅人,你們要是敢私藏他屍體,這間義莊別想再好好地開下去。”




她把皇帝都搬出來了,意圖讓蘭濯池和她的小徒弟知道,義莊裡不見了的那具屍體來頭大得很,不想給義莊惹麻煩,最好早些把她相公交出來。




可面對她的強硬,面對皇上的威勢,小徒弟還是一樣的為難說辭:“夫人,我們沒有隱瞞您,就是不見了,我們已經收了您的銅板,下葬的事我們一定會辦,您也不要太著急,畢竟人也……”




人也已經死了,就算找回來也是死的,著急沒用。




楊夫人一對渾濁的雙瞳怒瞪:“你怎麼說話的!”




楊夫人本就在失控的邊緣,小徒弟的一番話踩了雷區,她當即上去抓住了小徒弟的頭髮,一雙尖利的指甲撓了上去。




一聲驚叫以後,義莊亂了套,小徒弟被抓得吱哇亂吼,臉上被撓出了好幾道,鮮紅地延伸至耳跡,楊夫人的堂弟上去攔,被楊夫人一手扒拉著推開。




義莊裡面的其他徒弟紛紛趕出來攔架,他們用胳膊去擋,卻被楊夫人一手一個抓得衣服都散了,像是來了一出出洋相大會。




全程蘭濯池只




是在一邊看,他不上去攔,也不開口說話,就站著看他們打打鬧鬧。




小徒弟為一句話付出了慘痛的代價,眉眼出血,脖子通紅,被抓得一聲乾嘔,吐出了軟爛的一點白饃饃碎渣,接著就是吃痛地大喊“我錯了”。




楊夫人怒急上頭,沒有因為他道歉就心軟,還在對著他那張臉抓撓。




耳邊全是風聲,忽然傳進了一聲叫:“楊夫人。”




楊夫人本來不想理,現在誰也阻止不了她為自家相公伸冤,可那聲音太特殊,特殊到幾乎讓她的手一下停止了暴行,遲疑怯生地轉過了頭。




印象中只見過一次的皇帝出現在面前,沒有穿黃袍。




楊夫人喃喃:“皇……”




“楊夫人,”宋吟沒讓楊夫人叫全,“我是為了楊侍郎的事來的,想必您也是,我們不如進去坐下來好好說。”




楊夫人嗓音含混:“好,好,進去說。”




義莊的鬧劇結束,楊夫人和她的堂弟被宋吟帶著一起進了義莊,在一張桌子四周坐下,小徒弟給他們添了茶倒了熱水,又呲牙咧嘴地到一邊站著去了。




蘭濯池也站在一邊,沒坐,他看著真來了的於膠憐,又看於膠憐還把他小叔子帶上了,眉間皺緊。




楊夫人見宋吟來了之後平靜了不少。




皇上來了,說明自家相公是被關注的,這讓她又喜又悲,她抽抽搭搭地用手帕擦著眼淚,哭聲停不下來。




宋吟讓她哭了一會發洩情緒,開口道:“楊侍郎為我排憂解難過好幾回,算起來,是我的恩師之一,他死了我很難過,聽他屍體不見了,我和楊夫人一樣惱火,如果是有人故意偷的,我一定會為你們討回公道。”




停了停,話鋒一轉:“不過楊夫人,有些事我要先提前問一問,楊侍郎回家的那一天有沒有什麼異常?或者他有沒有給你們捎過書信,說在宮裡遇到了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