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狸 作品

第 97 章 逃到林裡的可憐皇帝(2)





楊夫人捏著手帕的手停了下來,她放空地回想:“異常……沒什麼異常,他那身體是老毛病,大夫勸他好幾回好好歇著了,那天他病又復發,這才要回家。沒見他有什麼異常,他回家一整天,都沒出去見過別人。”




楊侍郎死的時候也沒異象,眉目安詳,穿著一身麒麟袍,連眼都沒睜,是正常死的。




說著,楊夫人又哭訴起來,她扒著桌子,看著過分年輕的小皇帝:“皇上,您一定要替我家相公做主,這義莊處處是古怪,都說沒碰過屍體,可屍體怎麼會無端消失?聽說現在有些義莊會偷賣屍體,我擔心是他們把我相公賣了。”




宋吟觀察楊夫人,楊夫人已經為楊侍郎的事奔波操勞了數日,白髮見長,她現在只想要一個承諾,而這個承諾一定得是足夠有分量的人給他的。




他是皇上,楊侍郎尊奉的主子,這個分量足夠重,宋吟輕輕拍了拍楊夫人的背,語氣安撫:“夫人,您別急,義莊開了好幾年,沒出過這種事,你不信任他們,就信任我,您今天也累了,先回家,我一有消息就叫人知會你,一定給你一個說法。”




楊夫人猶豫:“可……”




看到宋吟的眼神,楊夫人後面的話嚥了回去,在皇帝面前,她也只能妥協。




楊夫人改口了,她說等自己堂弟再搜一遍義莊,如果搜不到,她就走。




宋吟沒有理由拒絕楊夫人一個想讓自己心安的請求,他一點頭,楊夫人身邊矮小的堂弟便收到指示,走進義莊擺放棺材的房間,一處一處搜索起來。




楊夫人不想觸景傷情,一個人先到了義莊外面等候,宋吟和沈少聿還在義莊裡面,他和沈少聿捱得很近,因為蘭濯池一直看著他,他總覺得發毛。




義莊裡的棺材擺了很多,有些是空的,有些裝了還沒來得及下葬的屍體,堂弟匆匆搜過一遍就出來了,手裡又黏又滑,都是他出的汗。




宋吟和他眼神接觸了一下,略微點了下頭,算是對大臣親人的尊重。




堂弟原本要走,卻在走到門口時忽然又折道返回來,讓宋吟和他去角落裡。




堂弟看模樣還是個年輕小夥,聽楊夫人說今年在預備去貢院考試,吃得多,但只橫向發展,他把宋吟招到角落後,壓低聲音:“皇上,我記起來一件事,我哥前不久給我寄過一封信。”




宋吟一怔:“信裡寫了什麼?”




“信裡寫了……”堂弟撓了撓溼滑的臉皮,“寫了他在皇宮裡看到了人蛇怪,我當時以為他是說笑的,就沒當真……和那封信一起捎回來的還有這盞油燈。”




他從褲腰裡拿出一個布袋,解開繩子,從裡面掏出一根細瘦的油燈:“我哥在信裡說這油燈一般點不亮,要是點亮了,說明他的魂就在附近,那天我看到這封信,以為我哥做官做得不順利,人瘋了,但現在他屍體憑空失蹤,我想……可能有怪事。”




他越說,氣喘得越重,像是嚇壞了,他把油燈一股腦塞進宋吟手裡,“我現在把這油燈給您,希望您能把我哥的屍體找回來。”




堂弟把油燈交給他以後,畏畏縮縮地跑出了義莊,捱上了楊夫人,楊夫人回頭看了一眼義莊,唉聲嘆氣轉過身。




宋吟看著兩人形單影隻,風吹得獵獵作響,想起他們來的時候是搭著馬車,他偏頭:“沈少聿,你去送他們。”




沈少聿看了眼他,低頭道:“好。”




……




沈少聿走了,走了之後,宋吟頓時反應過來,沈少聿不在,那他不就和蘭濯池獨處一室了嗎?




宋吟後背頓緊,皇城怪事剛有一點眉目的欣喜消了下去,他握緊油燈眼神飄過去,發現蘭濯池好像也沒太當他一回事,正在義莊外面指揮徒弟收拾殘局。




楊夫人剛才鬧事的時候見到東西就砸,拿到東西就扔,又踹又踢,把義莊搞得烏煙瘴氣,收拾起來要費好大勁。




宋吟找了個凳子坐下去,還好,蘭濯池現在忙得很,顧不上他,但宋吟轉念又一想他根本不用怕,是於膠憐一直在騷擾蘭濯池,而蘭濯池眼光高,前期看不上慾求不滿的於膠憐。




宋吟一口氣還沒松完全,蘭濯池推門走了進來,他




用眼角看了看宋吟,將一壺水放到桌上,目帶戲謔:“喝吧,皇上之前說,最喜歡喝我這義莊裡的水了。”




宋吟搜索了下腦中回憶,於膠憐是去過蘭濯池義莊,而且是專門說的這種話。




他嘴裡吞了一下,剛想說話,眉心蹙緊,抬手蹭了蹭瘙癢的胳膊:“蘭濯池,我好像被蟲子咬了,你這裡有沒有塗的藥?”




沒得到預想的回答,蘭濯池心有不快地看去,看到了宋吟胳膊上果然起了細小的紅疙瘩。




這義莊獨有的蛇蟲,被咬了會渾身發癢,毒性很兇,為此他還讓小徒弟人手備一個紫雲膏。




但小皇帝不常來,手裡也沒備用藥。




皇帝畢竟是皇帝,在義莊受了罪,改天受罪的就是義莊,他轉身道:“我去拿紫雲膏。”




看到蘭濯池出去找小徒弟了,宋吟繼續用手掌蹭著那塊起小疙瘩的地方,緩解突然來的瘙癢,他倒不是很在意被咬,他現在心裡還想著楊繼晁的事。




於膠憐和楊繼晁在皇城裡的接觸不多,但楊繼晁和兩個大臣走得十分近,都是文官,都是從貢院考上來的,關係密切。




楊繼晁既然把看到人蛇怪的事告訴給了不親密的堂弟,會不會同樣藏不住秘密,告訴給他那兩個密友?




宋吟低頭看了眼手裡的細瘦油燈,楊繼晁給堂弟的信裡,似乎早就預料到了自己的死亡,並且他似乎也知道自己屍體會失蹤,所以給了堂弟這個油燈。




種種跡象都說明,楊繼晁的死,可能並不是因為病發……




“嘶。”宋吟停止了思考,他胳膊突然開始癢得厲害,衣領下的脖子也有點癢,他坐在凳子上,把手伸進領口裡輕輕碰了碰。




屋裡門窗緊閉還燒著火,宋吟碰著碰著絲毫沒緩解,反而把自己熱出了一身汗。




蘭濯池從外面拿著一管紫雲膏,剛要推門進去,就從窗口看到了裡面的於膠憐,眼睛朦朧,正悽悽慘慘撓著脖子,衣領被他弄得歪斜。




於膠憐喜歡保養自己,那身皮嫩得很,彷彿身上那絲綢袍子都能劃傷他的肉,在出汗情況下,還會變態地出現體香。




蘭濯池不用進去,只用看於膠憐那樣子,都能想象空氣裡凝的香有多黏稠。




蘭濯池出現在門口,他褲子逐漸變得緊繃,腹上起了一條條發緊到有了形狀的筋,氣息紊亂,眼裡像是發出了綠光。




他是看不上於膠憐,於膠憐站的位置雖然高,但文化有限,字都不認識幾個,勝在屁股翹皮膚白,蘭濯池原本也沒什麼想法,但這兩天於膠憐突然忽遠忽近地耍弄起了他。




他被套進了網裡。




如果這是於膠憐的手段,那他認栽,蘭濯池捏著紫雲膏進了義莊,朝於膠憐走過去,想要把人壓地上。




……




沈少聿把楊家兩人送了回去,又重新回到義莊門口。




義莊其他徒弟都出了門,只剩一個小徒弟睡眼惺忪地站在石門邊上,時不時抬起手捂住嘴巴打哈欠。




沈少聿朝他走過去,剛一走近,小徒弟就攔住他:“別進去。”




小徒弟是認識沈少聿的,但不是作為朝堂上名聲顯赫的右相身份,而是作為蘭濯池的小叔子,以前這義莊是沈少聿哥哥開的,他哥死後,就由蘭濯池接了手。




所以說來,小徒弟認識沈少聿也有了好幾年,不過一直不知道沈少聿是朝廷的人。




沈少聿被攔,目光冷冷淡淡地掠過去。




小徒弟神神秘秘:“你嫂嫂和剛剛來的那位恩人現在正在裡面呢。”




他見沈少聿愣住,很明顯聽懂了弦外之音,但似乎不能接受,便語重心長地開解:“師父去了好久了,你嫂嫂這些年也一直一個人,很辛苦,義莊這麼大,多個人一起照看著,也能替你分擔一些,我想師父也會接受的。”




小徒弟拍了拍沈少聿的肩膀,沈少聿太高,肩膀也不和他在一個高度上,他抬高了手才碰到:“剛才那個人我看著很好,長相是我這些年看過最好的了,他還幫你嫂嫂哄住了楊家人,各方面都很好。”




“所以千萬別進去打擾你嫂子找第二春。”!